“我可以轉過來了嗎?”
夏普背對著站在了望台上的納翎,聲音裡帶著深深的困倦。他已經在這木架子下靠了很久很久,久到雙腿都開始酸痛。
仍然沒有等來納翎的一句話。
“可以了。”她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夏普轉過身來,通過階梯來到台麵,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無視重力,輕輕漂浮著的身軀。她穿著一身輕便的緊身衣,這種高韌材料通常被用來做重型盔甲的內搭,也算是一種獨特的民族服飾。戰衣的顏色呈現一種深沉的墨黑,上麵點綴著幾道銀色的符號,這些圖案在下落的夕陽下閃爍著微光。
夏普的目光落在那些銀色的符號上,心中一動。經過長期對這個獨特民族的認知,他一眼便看出這是象征著鹿族人身份和地位的鹿紋。
“你看起來好很多了。”夏普的目光掃過她,感受著納翎體內噴薄而出的流光能量,那強大的氣息讓他都有些心驚。他能感覺到,納翎的身體正在快速恢複,原本蒼白的臉頰也逐漸變得紅潤起來。
她在進行自我治療。
隨著納翎身上的金光漸漸消散,她也重新回到地麵,腳尖輕輕一點,如羽毛般輕盈落地。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眼中的光芒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她看向夏普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無情,而是充滿了破碎的無力感。
原來這就是你真正的模樣麼?
他從未想過,那個總是以冷漠麵具示人的納翎,內心深處竟然隱藏著如此多的痛苦和脆弱。而現在,這些情緒都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麵前,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親近。
納翎靜靜地站在那裡,仿佛一座孤獨的雕像。夏普走到她身邊,和她一同眺望遠方。
“你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如今,假裝聞所未聞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夏普認為她把曾經的苦痛一口氣吐露出來也許會好得多。
至少好過要用藥物麻痹自己。
嘴唇上傳來微小的溫熱感,原來是納翎伸出兩根指頭輕放在他的唇上。
她搖了搖頭,手順著他嘴邊劃了下去。
“這些創傷造就了現在的我,我做不到徹底修複它,隻得默默去忍受。”她低垂著眼簾,把幾縷碎發撩到耳後去了,“原諒我不能像講故事一樣把它講出來。”
“我能理解為是你對我敞開心扉了嗎?”第一次看到納翎如此侃侃而談,夏普有些愜意的靠在了望台的欄杆邊,高處吹來的風帶動了他許久沒有打理的長發,顯得少年正年輕氣盛。
天邊的白雲越過低矮的山脈,永不停歇腳步的向天際線邁過去。
“我不知道……”納翎久久注視著夏普的側臉,心裡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或許是我一直渴望彆人能真正意義上的接受我……”
她的內心世界複雜而深邃,總是以冷靜和理智來掩飾自己對他人日益增長的情感。然而,情感的洪流是難以永遠被壓抑的。
“在我被迫走出我的族群時,那種人與人之間割離感伴隨了我大半段摸索期。”她動了動喉嚨,雙手扶住了望台的木製柵欄,“我很害怕,所以用冷漠和暴躁來偽裝自己。”
“你在人類社會生活了多久?”夏普想通過區分那些凹凸不平的地平線來找到深城的具體位置,但他失敗了。
“十多年吧……像個小孩子一樣爬摸滾打,被人騙、被人瞧不起、進了一些不正當的地下組織,犯下數不清的罪行——”想到這裡,納翎又回憶起了那段替所謂的“金主”隨便奪人性命的時候。死在她手底下人甚至可以用頭骨堆成山丘。
夏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些積極向上的話鼓勵她嗎?可現在的納翎早已知曉這殘酷社會的黑暗麵,說什麼都已經蒼白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