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傅行深眼眸透著一股涼意。
他剛剛從睡夢中醒來。
但夢中的經曆,卻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濃稠的絕望之中,這種絕望即便在他醒過來後也沒有消退。
而是存在在他的腦海中,身體裡,血液流動的每一處角落。
比起以前,他發現自己更加能夠體會到夢中“他”的情緒。
因此,他清晰的知道,在那個類似於末世的小世界裡,“他”接觸到的所有東西,所有人,好像都不能勾起他任何感覺。
除了蘇晚。
他能感受到“他”內心潛藏的喜悅,慢慢被她打動的心軟。
“他”以為自己隻要變成人類之後便會和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卻沒想到她竟然死在了自己麵前。
還是為了治療他的傷。
“他”很痛苦。
連帶著能夠感知“他”的感知的傅行深,也很痛苦。
在那個夢境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醒過來。
隻要醒過來便能再次看見她,便不會像整個人好似被深海所淹沒般窒息又絕望。
他看見“他”抱著蘇晚的屍體,麵無表情的臉上隻餘空洞。
在整個世界都快要被“他”毀滅後,“他”終於聽到了那個聲音。
傅行深知道,定然是以“見到她”為代價,讓他自願回歸自己的靈魂。
但真的從床上醒過來,回到了現實世界後,傅行深卻沒有一絲一毫喜悅。
他在想……
他在回想。
他仔仔細細的回想著此前數次做過的夢境,以及夢境中發生的一切。
以前他不知道夢境中的女人是蘇晚,但現在知道了,回想起夢中她總是在接近“自己”時,治愈他身上的某種“疾病”,卻又總是在完全治愈他的時候抽身離開……
這讓傅行深無端端感到一種快要漸漸失去她的恐懼。
他忍不住想……
他身上的傷就算按照現有的頂尖醫療水平全力治療,也不會好到連一絲後遺症都沒有。
更彆說他早就被醫生告知絕對不會複明的眼睛。
如果說,他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隻是鏡花水月。
如果說,他在這個世界的經曆,和他夢境中的世界中一樣……
那是不是證明,隻要蘇晚徹底治好了他,也就是她離開他的時候。
這個猜測逐漸在他心中漸漸成形,直至揮之不去。
即便他隱約好像知道自己與夢境中的“他”似乎有些不同,但他卻下意識的不敢冒任何風險。
身體越是好轉,他內心的隱憂便越大。
傅行深在黑暗中輕笑一聲。
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她再次離開自己。
夢境中的絕望,他不想再經曆一次。
所以……應該怎麼阻止她?
阻止她治療自己?
亦或者,讓自己永遠都好不起來?
又或者,在夢境中破壞她對他的治療?
有些難。
但……不是不可以一試。
原本傅行深想著要儘快和她相認。
但現在……他卻覺得作為一個“過客”存在的蘇晚,很有可能是不願意他知道真相的。
她恐怕和小世界的“她”一樣,總是在想著怎麼快速治療他,又怎麼離開他。
還會留下一個可笑的贗品企圖騙過“他”。
可惜,“他們”和他不是那麼容易被蒙騙的人。
傅行深眼中透出一絲暗捺的暗色。
他漆黑的瞳孔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轉變著。
蘇晚對此一無所知。
第二日一大早,她有些懶散的醒了過來。
每一次回到現實世界,她都會覺得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
因為上一個世界的經曆,這種感覺越發強烈起來。
按照慣例,她應該起床去照顧傅行深。
但等她收拾好自己,戴上口罩打開門後,走到傅行深的房門前卻發現他房門竟然大開著。
蘇晚有些疑惑的往裡麵看了看,試探性的喚了一聲“傅少”,卻並沒有聽到他的回應。
她皺著眉頭說了一聲“打擾了”,隨後踏了進去。
和臥室配套的衛生間門也開著,裡麵空無一人。
偌大的臥室,竟然像是昨天晚上沒有住人一般,連被子都折疊得整整齊齊,乾淨得一目了然。
傅行深慣常用的輪椅也沒有停在臥室中。
蘇晚心下有些疑惑,退出房門後轉身往樓下走去。
豈料剛下樓,便看見管家林叔正端著一份早餐正往她的方向走。
“蘇晚?起來了?”
蘇晚點頭,直接問道“林叔,早上好,我剛剛準備去叫傅少起來,卻發現臥室裡麵沒有人。”
“傅少今天不在家裡嗎?”
林叔笑了笑才說“傅少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他身體漸好,所以也有些放心不下公司的事,所以剛起來就去了公司,說是處理一些事情。”
“他讓我告訴你,今天直接放你一天假,”說到這裡,林叔揶揄道,“白來的假期,不要白不要,是吧?”
蘇晚眉心緊皺。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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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行深為什麼偏偏今天去了公司?
他之前的所有表現不都是急不可待的在試探她嗎?
還是說她猜測的所有內容,也許並不真切?
不,也許是她想多了,傅行深真的是有事情在忙,他是集團總裁,身體漸好之後確實會回公司處理堆積的事物。
想到這裡,蘇晚微微鬆了一口氣。
“正想給你端份兒早餐上去,趕巧你竟然下來了,”林叔眼神落在她始終帶著口罩的臉上,“你想在下麵的餐廳吃,還是回自己的房間?”
蘇晚從林叔手中把那份兒早餐接了過來。
“我上去吃吧,謝謝林叔。”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蘇晚便把自己的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她坐在窗邊的小桌子前,默默的吃著這份依舊溫熱,味道極好的早餐來。
按理說從末世回來再吃到這麼色香味俱全的早餐,蘇晚應該胃口很好才對,但她卻吃得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