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洛越是想試探他,慕風衍就越不想如他願。
他壓下心間火氣,冷笑一聲“我若是知曉如何配製解藥,何至於還會回來找你?”
段無洛略略抬眸,搖頭道“那真是可惜了,你不會配解藥,那就讓他等死吧。”
他嘴上說著惋惜,但麵上可沒有絲毫愧疚痛惜之色。
二人視線相對,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段無洛指尖輕輕摩挲著腕上的金鈴,若他真是師父或者他恢複了記憶,必定不忍心看沈南星毒發身亡。
這鳩羽千夜的毒,師父也知道該如何解。
他的師父嗬……總是慈悲心善的。
怎麼會眼睜睜看著沈南星死呢?
慕風衍忽地輕笑了起來。
他本就生得俊美倜儻,這般一笑,好似珠玉生光,灼灼耀目,但目中卻浸著泠泠冷光。
慕風衍臉上閃過一抹決絕“沈南星是因我而中毒,既然教主不願賜解藥,我也唯有這一條命能賠給他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蒼白著臉色吐出了一口烏血。
段無洛臉色一變,他掙紮著起身,慕風衍已萎頓半跪在地,從他手中掉下幾根瑩白剔透的毒針。
那是此前段無洛刺入沈南星身上的毒針!
鈴鐺聲淩亂的震響中,段無洛一把拉過慕風衍的手,見他劃破了一道傷口的掌心,已然紫黑一片。
“你不要命了嗎?!”段無洛血紅的雙眸暗潮洶湧,神色繃緊陰寒。
慕風衍冷冷抬眸,嗤笑“我救不了沈南星,那就陪他一起死好了。”
“沈南星……不過一個沈南星!他在你心裡就這麼重要?!”段無洛嘶聲低吼,呼吸急促如破敗的風箱,抓著他的手發冷顫抖,“讓你不惜用性命來威脅本座!”
“我豈能威脅得到教主?”慕風衍眼中皆是一片冰冷的嘲諷,“從被抓到玄冥教開始,我一直都被你掌控著不得自由……咳咳……是你不肯放過我。若是一死,可以脫離你的控製……那也未嘗不可。”
看著他咳出的烏血,段無洛憤怒的眼中閃過慌亂懼怕,腕上的鈴鐺顫抖地響個不停。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夜晚,氣息奄奄的師父倒在他懷裡,嘴裡湧出的血怎麼也擦不乾淨。
汩汩湧流而出,把他的世界染成絕望淒豔的血紅。
那股從未消失過的痛苦恐懼一直蟄伏在他的心中,如今再度籠罩住了他。
哪怕段無洛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就是師父,可跟當年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重現,已然讓他心神大亂。
那時他救不了師父,隻能絕望無助地看著他在自己懷裡閉上了眼睛。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會死……”
他顫栗地低喃著,驚慌忙亂地起身,腳步淩亂地踩過滿地鋒利的碎片,跌跌撞撞衝向靠窗擺放的書桌。
段無洛身體本就重傷虛弱,腳下一個踉蹌,直接跪倒在了書桌邊。
他蒼白著臉一手捂住腹部陣陣劇痛的傷口,那劍傷一直在流血,已將他的衣裳都染濕了大半。
另一隻手拉開抽屜,翻找出一個小瓷瓶。
他回到慕風衍身旁,從瓷瓶裡倒出藥丸。
慕風衍微怔地看著他染滿鮮血的手,在段無洛抱起他,要給他服藥之際,慕風衍動作迅疾地將一根浸了麻藥的針刺入他後頸。
今晚要潛入這分舵裡,慕風衍製作了麻藥浸泡在銀針中,當作暗器使用。
若換做平時,慕風衍這偷襲必定不成功。
但現在段無洛重傷虛弱,又心緒淩亂,竟讓慕風衍一擊得手了。
段無洛身體猝然軟倒了下去,他攥著解藥的手吃力遞到慕風衍麵前,意識徹底被拽入黑暗時,仍喃喃道
“把藥……吃了……”
慕風衍順勢托住他,輕輕接住他落下的手。
他將解藥吞下,蒼白的臉色恢複了些許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