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曄被處決後,無塵也不再在京城多待,兩天後便與樓司卿請辭離開。
他打算先去拜祭一下父親,然後在江湖上遊曆一段時間,再考慮回玄靜山。
然而無塵萬萬沒想到,此行他遇上了玄冥教的人。
無塵衣著打扮皆是道士形象,偶爾還會給人看看相,算算風水掙點盤纏。
正值此時玄冥教到處尋找道士,因此他便同其他道士被一起帶到了玄冥教。
自從無塵下山入了江湖,便時常聽到關於玄冥教主段無洛的事跡。
然而等真正與他接觸,才知道這位教主比傳言中更狠戾殘忍,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瘋子。
被困在玄冥教中,小命朝不保夕的時候,無塵連給師兄的遺書都寫了好幾封。
無塵捏著毛筆,垂眸凝望桌上的信紙,滿臉憂愁地深深歎了口氣。
這些信即便寫了,恐怕也沒機會送到師兄手裡吧?
師兄有沒有下山來找過他呢?會不會知道他現在在玄冥教?
無塵一想到段無洛的種種行為,心中祈禱師兄還是不知道他在玄冥教的好。
段無洛那個瘋子,師兄哪裡是他的對手?
待會救不了自己,反而還連累了他。
不知不覺,無塵被軟禁在玄冥教中已經三四個月了。
在這個陰暗死寂的地宮裡,無塵卻感覺過了幾十年。
以前在玄靜山上總是抱怨師兄有時候管他管得太嚴,但跟在這兒一比,玄靜山簡直就是天堂。
“無塵,教主要見你。”
石室門打開,麵無表情的玄冥教弟子出現在門口。
無塵握筆的手一抖,毛筆掉在乾淨的紙麵上,墨水暈花了上麵整齊的字。
如今的無塵每次聽見段無洛要找他,就條件反射的一激靈,尤其是前兩天剛經曆了劇毒發作的痛苦,此刻更是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疼了起來。
可是他不得不去,無塵將紙張收好,暗暗深吸了口氣,站起身隨那個玄冥教弟子出了石室。
行過一段幽暗的通道和石門,來到了另一處熟悉的石室外。
那名弟子將他帶到此處,便快速離開了。
無塵站在門外,隻覺得骨頭縫都冷颼颼的。
這段日子,他往返於此不知多少回。
每次來都膽戰心驚外加壓抑。
這間石室裡軟禁著一個叫李隱堯的男人,是段無洛用來複活他師父的工具。
無塵走到門口,發現石門是虛掩著,留了一條縫。
漏出一絲昏黃的光。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正想出聲,裡頭卻傳出尖利的叫喊聲。
無塵動作一頓,透過門縫小心地朝裡麵望去。
室內點了幾根蠟燭,暖黃的光芒有些昏暗,牆壁上貼滿了朱砂符紙,給這個陰沉的空間更添詭異氣氛。
他看見段無洛跪在李隱堯麵前,血紅的衣擺鋪開,在模糊的光暈下,猶如灑濺一地的鮮血,長長的黑發蜿蜒垂落在地上,背影幾近卑微的佝僂著。
李隱堯亦披頭散發,臉龐蒼白瘦削,他赤著腳踩在段無洛傷痕遍布的手臂上,用力地碾壓著,傷口崩裂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腳。
段無洛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樣,他另一隻手抱著李隱堯的腿,甚至仰起頭朝李隱堯露出了笑。
“師父、師父……都是洛兒不好,師父怎麼朝洛兒發泄怨恨都沒關係……”
他的側臉慘白如紙,眼角滾下一行淚,他像是親手碾碎了自己所有尊嚴一般,又卑微又惶恐地懇求身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