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克托怔了一下。
他看到這個已經長得很高的,有一頭陽光的青年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俄布。
他見到俄布的第一反應是想逃。
他現在太粗魯,穿的西裝皺了,做好的發型也因為發狠打約翰而變得淩亂。
他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像一個無所不能的父親一樣,出現在俄布麵前。
——
他是為俄布而活的。
——
他的家庭不幸,沒見過父母,從小就顛沛流離。
他的人生是被嚼爛了的口香糖,粘在肮臟的街道上。看到的人會嫌棄地避開,沒看到的人不注意就會踩到。
他沒有親人,沒有家,沒有人生目標,也沒有尊嚴。有人給錢就去買過期的麵包,沒人給錢就躺在地上空著肚皮一天一天的熬。
他知道自己會死的。也許在今天夜裡,也許在明天下午,也或許在一年兩年後。
他以為這一生也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呆嗬嗬的小孩問他,可不可以把他的錢拿去買麵包。
海克托把他那隻剩一點的善心擠出去給了那個一頭橙黃頭發的貴族小孩。
他想放手,卻怎麼也放不掉。
鬼使神差地,他接過了小孩用他的錢換來的麵包。
他問了小孩的名字。
小孩說,他叫俄布。
俄布。
海克托在心裡念了一遍。
好名字。
海克托最開始隻是想收留俄布幾天。
他知道這個貴族小孩可能是離家出走,過不了幾天就會有人領回去。
他說不定還能得到點兒賞錢。
在他認識俄布第一天的夜裡,他把屋子裡僅有的被給了俄布。
屋子裡也隻有一張床。
他有時候會產生不必要的自尊。
他怕俄布嫌他臟。
他被人罵過很多話,卻不想被俄布嫌棄。
可能是因為這個小孩的眼睛太亮,亮的讓他有些自慚形穢。
他說他要出去逛逛,卻被俄布扯住了衣擺。
俄布說他自己一個人會怕。
海克托罵了一句“貴族小孩就是矯情”,然後哄著俄布睡覺。
哄著哄著,他也睡著了。
他睡了一個好覺。
俄布比他醒的早,卻很乖巧地躺著,不出聲,像個天使。
海克托覺得有個小孩陪他,也不是不行。
他領著俄布去街上買早餐,貧民窟的人笑話他們是流浪者帶著一個小乞丐。
海克托氣死了。
他覺得他們都沒長眼。
這可是貴族小孩!俄布!他頭發可是橙黃橙黃的!像金子和太陽一樣!
海克托重新審視俄布,發現他的臉蛋臟了,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海克托覺得俄布是受了虐待。
貴族的衣服怎麼能這麼不抗造。
他給俄布打熱水洗了臉,領他去買衣服。
他想,到時候來人領俄布回去,他一定要好好宰上一筆酬金。
但是俄布徑直走向了一堆破舊的衣服。
他拿起一件袖子長上不少的毛衣,比給海克托。
“這個,可以穿很久。”
那毛衣一看就是彆人穿過舊了的,甚至上麵還有煙頭燙出的小洞。
海克托攥著手,看著小孩兒那副懂事的樣兒,繃著臉劈手把那件毛衣扔了回去,牽著俄布的手硬邦邦地說“我們買好的”。
他硬著頭皮走進了從來沒去過的裁縫鋪。
比著俄布的身高,買了一身正正好好的新衣服。
很貴。
海克托覺得裁縫鋪簡直是在搶錢。
但俄布握著拳頭說不要。
海克托一下子就買了下來。
“什麼不要不要!小孩子那麼懂事兒乾什麼!”
海克托把新衣服硬塞到俄布懷裡,裝作無所謂地說不就一身衣服。
但他的兜裡真的沒錢了。
所以他把俄布放在報紙亭裡,自己去找些活計。
他什麼都不會,所以他畏縮地去貴族多的地方,去給貴族當腳墊。
為了生活,不丟人。
他感受到堅硬的鞋跟陷進他的後背,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在算計。
他能得到多少錢,晚飯能吃上什麼。
小孩兒這個時候是不是要營養均衡才能長高來著?
俄布現在算不算高?
他覺得俄布有點兒矮。
貴族怎麼還不給小孩兒吃飽飯呢!
在海克托腹誹的時間裡,貴族下了馬車。
海克托點頭哈腰地從管家那裡領了賞錢。
他有些驚喜地拿著銀幣。
這些錢夠他和俄布晚上吃烤牛肉了。
然而他一轉身,就看到了俄布。
俄布那麼直直地看著他,眼裡是他看不懂的堅定。
他有一瞬間的赧然,但隨即又覺得沒什麼。
他開心地給俄布展示著他得到的錢。
俄布抬眼看他,語氣很鄭重。
“我明天,和你一起乞討。不做這個,不可以嗎?”
海克托的心被戳了一下。
他知道,俄布覺得他丟臉了。
他脾氣上來,悶頭把銀幣收起來,轉身就要再去找有沒有需要腳墊的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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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到了。
在他跪下之前,俄布早於他趴在了地上。
海克托懵了。
他眼看著貴族要踩下來,抱著俄布就滾到旁邊。
貴族侍從見狀皺著眉頭問他們怎麼還不準備好。
海克托攬著俄布,驚魂未定。
他開口罵俄布。
“你個死孩崽子!給你踩死了怎麼辦!用你來乾這個?!”
俄布擦去了海克托的汗。
他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