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今天。我早就知道,是今天。”
莉夏看著肝腸欲斷的簡夫人,露出一個格外溫順的笑。
她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伊莎白。
伊莎白會想要離家出走,伊莎白會想要看夜間歌劇。
伊莎白任性又不講道理。
但是伊莎白不會任由外人來損害她認定的朋友的利益。
讓蛛姀他們去參加海島尋寶比賽的,是莉夏。
或者說,是神。
莉夏始終記不起自己是怎麼報上的海島尋寶大賽。
她隻知道,那不是伊莎白會做出的事情。那麼這就是她做出來的。
她身體的本能。
費克沙群島有東西在吸引著她。
莉夏想活著。
逃出迪摩爾沒有用,她每晚的疼痛壓著她的希望,把所有後路都埋在了命運的墓地。
莉夏想要掙脫出來。
她想作為莉夏過一過,普通人的生活。
是放縱。
在她人生最後的一段旅程裡,她自私地想作為莉夏,不是伊莎白,也不是神的祭品,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隻是莉夏。
她想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她跟著她的學生們學著怎麼當一個普通人。
她第一次罵人,第一次規整好自己的生活,第一次教課,第一次獨立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
她不可能不生出期望。
她真的很想活著。
菲阿娜說,如果以後她不想教課了,可以去菲阿娜的領地找一份工作。
她應了。
她覺得,或許會有那麼一天。
她還給蛛姀寫了欠條,她想,等到下個月的工資發了,她要先把錢都還給蛛姀,然後請她的學生們吃飯。
她還有那麼一絲希望。
或許神,會想要晚一點見她。
——隻是她的終點是固定的。
在她滿心歡喜地穿著諾爾維雅給她買的裙子時,她不受控地吐了血。
血漬在新裙子上,礙眼地告訴她,她的一切都是癡心妄想。
她掉著淚洗著預支的禮物,在蛛姀回來的時候下意識用手遮住了那一塊臟汙。
蛛姀注意到了,莉夏緊張地以為她發現了。
“還會自己洗衣服了?莉莉絲,你這進步的真多。”
莉夏低低“嗯”了一聲。
蛛姀去客廳找零食了。
莉夏咳嗽起來。
她沉默地看著血液散在水裡。
她的身體愈發地羸弱起來。
她在夜晚疼得睡不著的時候就很喜歡自言自語。
等到蛛姀睡了,她就大膽說著對他們的喜愛和崇拜,對爸爸媽媽的抱怨。
隻是即使蛛姀睡著了,她也不敢說真正的痛楚。她流血在生命的岬角。
她跟著諾爾維雅去看那些活潑的生命。
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紅嫩的嘴,新的智慧。
他們畫著無限的未來,而她已經走上了末路。
他們的夕陽是珠紅灑金的輝煌,而她隻擁有一點一點黃昏餘留的淡金。
她聽著半人魚真誠地說,“你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她的淚止在眼睛裡,卻說不出彆的話。
她應著好,好像那是可以實現的未來。
她一直騙著他們。
杜庫在結課後跟她說,他帶著她去人多的地方,是想讓她能交到更多的朋友。杜庫說,朋友是人生的修複藥劑,他想讓她的人生可以沒有裂縫。
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