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慣了文言文的古人們痛苦麵具,實在是被彈幕這些後世子孫時不時冒出來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話語折騰的不輕。
當然了,他們不知道,如果彈幕上的後世子孫得知此事,一定會叉著腰大笑三聲。
……
二十二歲,最是青年意氣的大好時光。
梅堯臣和尹洙等人跟歐陽修玩得來,幾人常常結伴遊京,暢快吟詩作詞(沒少寫),很是瀟灑自在。
二十三歲。
妻子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二十四歲。
妻子感染風寒,不治身亡。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命運根本沒有給歐陽修任何反應的時間。
天幕前。
原本還在開玩笑的朝堂頓時都懵了。
有人喃喃,“等等……我記得他妻子沒過世吧?”
方才一直沒搭話的人幽幽道,“這是前一個,後來又娶了一個,也過世了,再再是現如今這位歐陽夫人。”
眾位大人們沉默了。
一時間,看向歐陽修的眼神又詭異了起來。
有人拍著歐陽修的肩膀哈哈尬笑,“這個、這個歐陽大人大才,咱們心知,隻這閨女的事兒先算了、先算了啊……”
諸位大人們撤回了一個閨女。
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歐陽修被他們氣的臉色黑成了鍋底。
他冷笑了一聲,咬牙切齒的掃了一圈。
“諸位日後可要小心些,若是不慎被在下捉了什麼把柄,可怪不得在下。”
諸位大人們震驚……公然威脅朝廷命官?!有沒有人管管啊!!
仁宗嗯?朕耳聾,朕的大才說什麼了麼?
晏殊嗯?這花好看,我的門生說什麼了麼?
範仲淹嗯?柱子不錯,我的後輩說什麼了麼?
……
歐陽修又娶了一個妻子,不到一年,也撒手人寰。
胥氏為他留下的那個孩子,也在五歲那年夭折暴斃。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仿佛非要他受儘苦楚,飽嘗磨難。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繁華璀璨的洛陽城,花燈鋪滿了長街,少女追逐著笑鬨。
一襲長袍的文人孤寂的扶著橋欄行走於鬨市,滿身霜雪。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
歐陽修又又又娶了一個。
薛家三女,名門之後。
還算幸運,她往後餘生伴他身旁,無論貧窮富貴,無論高官小吏。
【夫人生於富貴,方年二十,從公涉江湖,行萬裡,居小邑,安於窮陋,未嘗有不足之色。】
1043年,歐陽修作為範仲淹派係卷入慶曆新政的旋渦。
失敗後,朝廷貶謫清算。
範仲淹、韓琦、富弻這些領頭的無一例外全部被貶。
歐陽修因資曆尚淺逃過一劫,當時朝中多同情範仲淹,但也不乏有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之輩。
他無法容忍。
青袍文人冷冷的盯著那些口出狂言之輩,多年的官場生涯,卻始終無法澆滅的。
——那暗藏於心底的桀驁和驕狂!!
世人磨不滅我的棱角,我不肯圓滑的世故,若天下不公,便要我做那燒灼不公的烈火!!
他一個一個的上諫參那些冷嘲熱諷之輩。
用詞辛辣,直戳痛點,陰陽怪氣的罵他們“見風使舵,虛偽卑鄙”。
倘若文正公有錯,也輪不到爾等狺狺狂吠。
遞上這些奏折時,其實歐陽修已然明白後果。
很快遭人構陷,被潑了一身臟水,歹毒至極的說品德不修和外甥女私通。
歐陽修並不意外。
唯一需要交代的。
是妻子。
他坐在書案前,抿著唇一筆一劃的寫。
“孤忠一許國,家事豈複恤。橫身當眾怒,見者旁可栗……小人妄希旨,論議爭操筆。”
他寫而我豈敢逃?
他寫一身但得貶,群口息啾唧。
他寫子能甘藜藿,我易解簪紱。
他寫……安得攜子去,耕桑老蓬蓽。
……
柔軟又堅韌的女子按住他顫抖執筆的手,無聲的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必言說,不必辯解。
我信你。
……
天幕前。
剛剛還在嘲笑歐陽修克妻注孤寡命的眾人臉上笑容漸漸消失不見。
韓琦悠然自得,“各位大人緣何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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