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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上下下全然詭異的寂靜聲中,蘇軾抬手一拱,打破了氛圍。
“白兄這起手就是秦皇陛下,在下著實佩服佩服……”
繼而像是打破了某個宣泄口一樣,劉邦帶頭像模像樣的拱手,嘿嘿笑著學舌。
“朕也佩服佩服啊……”
李世民特彆有大局觀的一揮手,頂著驟降的低氣壓義正言辭道,“大家都彆生氣,文人詩比罷了,咱們當皇帝的,這點格局還是要有的!二位放心大膽的揮灑文才,繼續,來!”
嬴政懶得看他,神色仍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模樣。
忽而開口道。
“既然二位以帝王為題,又以朕為先,那便繼續吧——下一個,便從朕的秦二世接著吧。”
李白和蘇軾默了默,神色古怪的麵麵相覷。
劉邦還在那偷著樂,忽而感覺頭皮一股寒風,皮子一繃唰的抬頭,隻見嬴政神色輕飄飄的落到他腦袋上。
於是張了張嘴,傻眼的指了指自己——啊?
嬴政又輕飄飄的補充,“哦,對了,朕十分欣賞這首《秦王掃六合》的文風,希望二位在寫接下來的帝王時繼續保持,一、視、同、仁。”
李、蘇……
帝王們……
敢罵的比他好聽就等死是吧。
天幕慢吞吞的叮了一聲。
【叮!帝王禁止參與乾涉文鬥,需由參與者本人自由選擇比試形式。】
帝王們剛露出鬆口氣的神色,便見嬴政露出了一個仿佛不解的平淡表情。
“當然是自由選擇,朕可有說什麼讓人誤會的話麼?”
帝王們……
李、蘇……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學子們縱然眼觀鼻鼻觀心,也仍然被迫欣賞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帝王蔫蔫樂。
迫於某位不可言說的淫威之下,蘇軾慢吞吞的露出一個不甚歉疚的歉疚笑容——實在是看樣子不像是多害怕,反而更像是有點小興奮。
他朝著劉邦一拱手,“高祖陛下,那在下就失禮了——”
想當然,也許是因為某些政治因素影響,李蘇留下來的針對帝王的詩詞並不多,但想來二人憋在肚子裡的絕非隻有流傳下來的那些。
如今萬朝帝王臨空,更是讓人靈感爆發,又得第一位“聖口玉言”,那隻能對各位陛下說一句——失禮了。
那可以說是,每有一首詩詞落地,就誕生一個短暫失去笑容的皇帝。
蘇軾最後一句意猶未儘的落下後,劉邦嗚嗚抱著王座恍恍惚惚的嚎哭,“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當年我爹罵我都沒這麼臟——朕不活辣!!!”
劉恒沉默的對上了李白緊跟著投過來的“歉疚”視線,縱然是心眼子比篩子還深的文帝陛下在那一瞬間也感受到了一股頭皮發麻。
……
聽著上方一會兒一句不要錢一樣的傳世佳句,下方的學子們心情不可謂不酸澀微妙。
要知道,科舉的形式分許多種,而其中最難的,不是貼經、不是墨義,而是後世往往不放在心上詩賦科。
正所謂“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詩賦一道最吃天賦,多少人窮極一生,也無法誦出一句李白靈感乍現的“床前明月光”。
然而所有人心中都明白,這是一場什麼樣的科考,天賦隻是第一塊敲門磚,平庸之輩本就沒有資格叩問天聽。
……
事實證明,對李蘇這個級彆的文人來說,想鉚足了勁誇你,一句“雲想衣裳花想容”便足以後世拍馬屁的八輩子都趕不上。
鉚足了勁想罵你——那自然是同樣的效果。
無論多麼自信滿滿的帝王,無不在被貼臉點爆了之後魂歸天外。
譬如某首滿詩沒有巫蠱,字字都在說殺子的《贈武帝》,譬如某首滿詩沒有玄武門,字字都在說弑兄的《贈太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