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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寒毒冰瘴(2 / 2)

關大夫停了一下。“不幸中之大幸,便是蠱蟲總算沒落在了他身上,隻是他左手殘了一個指頭,多半也是被蠱蟲所噬。”

君黎啊了一聲。老大夫搖頭道“那段舊事實是回看不得,那時平兒生下來,才一個巴掌那般大,輕得什麼也似,到如今還能活著,也稱奇跡了。他母親被關在青龍穀幾個月,孩子便在我女兒女婿那裡照看著,過了冬天,才算沒了性命之憂,後來被他母親帶走了。便又過了幾年,女兒忽然告訴我,機緣巧合,平兒又回來了,如今已成孤兒,她和方愈有心收養他。我這小女兒,一直未有孩子,我想了也是心酸,自然也便沒有反對。後來才發現,平兒身體看似比小時候好了,其實那些病根仍在。好在我女兒也懂醫,收養他下來,對平兒也算是好事。”

君黎便道“晚輩對醫理隻識皮毛,想請教,從程公子麵上看,他身上似有二種病象,一為寒,一為熱,不知是否如此?若說他繼承了母親的寒毒,那熱症又是什麼?”

“他在娘胎裡時為抵那寒毒,身體不自覺積聚些熱性,都聚在心脈一周,是以心脈上也有些不妥。原本若是足月,倒也好了,偏他在娘胎裡時日不滿八月,身體便弱,加上初生時天冷,為保他性命,我們也隻能用熱性之藥,以致這心脈所聚之熱至今未曾釋出。好在如今漸已調理得當,熱症並不會發作,也就隻有每年一次寒毒發作,會有些痛楚,但我也已有合適的方子,發作時連服數日,便可平複。”

“原來如此,那這一次……”

“這次倒怪,離上次發作不過兩個月——沒道理會有如此的變化。”

“會否和程公子飲酒有關?昨日他飲酒時,身邊人似乎對此有所擔憂,是否他這般身體,並不適宜飲酒?”

“倒也並非如此。為抵寒毒,又不致引發熱症,給平兒的規矩,是每日必須飲酒三杯,不能少,亦不能多。現在時日久了,他便算偶爾喝多喝少一點,倒也不會有太大乾係。

“若是這樣,那便隻能是因為……因為昨天晚上中的那毒了。”

關大夫麵色一異。“中毒?”

“是,昨天在義父壽筵之上,有人在酒中下毒,程公子也受了毒性。我聽師父說過,世上的毒,都是同性相喜,互為牽引。如果昨晚那毒正好是陰寒之性的話,很可能激發了他原本的寒毒,以致現在發作。”

“這樣便對了——他身體裡的冰瘴寒毒是至寒,有時冬日天氣寒些,我們都叫平兒要多穿些,少出門,免得受了寒氣,引得發作,何況是寒性毒藥相引。——但顧爺壽筵,怎會出這樣的事?下毒之人可尋到了?顧爺可還好?”

“前輩放心,眼下應該沒事了。”君黎寬語道。“倒是方才說的冰瘴寒毒,是什麼東西?程公子的母親怎會身中這樣的毒?既然是毒,總也該有解毒之法?”

關老大夫便歎了口氣。“那毒是在一個極寒、地勢又高的冰川之地,因天氣寒冷,冷氣凝滯不流動,而形成的一種地氣,類似於一些密林中之‘瘴毒’,被人稱為‘冰瘴’。冰瘴究竟有沒有根除的解藥,我便不知,但卻有一種暫時壓製之藥,隻需要每年回去一次冰川,服一次藥,便可保一年無事。”

“那地方在哪裡?”君黎疑惑道。“每年回去服一次藥,聽來奇怪——這藥……莫非是在誰手裡?”

道長所猜不錯。那個地方,昔年叫做朱雀山莊。手裡握有解藥的人,便是那時朱雀山莊的主人,朱雀神君。

“什麼?”君黎吃驚。“朱雀山莊——我聽過這名字,但原以為是在極熱之地才對。”

“卻正好相反。朱雀山莊在大江之源,冰川之上。地氣之毒不比其它,隻要一踏足那地方便已中毒。許多人是到朱雀山莊之後才自發現,卻也為時已晚。”

“等一等——前輩說,去過朱雀山莊的人就會中毒,那——據我所知,青龍教那一位單左先鋒,不知道前輩認得否,他原來是朱雀山莊的人,應該也中了寒毒,為什麼他卻無事?”

關大夫苦笑搖頭。“單先鋒老朽自然是認得的。方才的話卻沒有說完,這毒雖然不一定有根除的解藥,世上卻至少有一個人可以以內勁驅除此毒——便是青龍教主拓跋孤。單先鋒身上的毒,應該是他驅走的。”

“既然如此,怎麼不讓他幫忙驅除程公子身上寒毒?”

“因為——平兒的生身父親身份特殊,又與朱雀山莊有莫大關聯,當年是拓跋教主的對頭。”

“可是程公子卻是無辜,我聽聞他父親也已過世多年,既然拓跋教主都容他留在青龍穀,怎麼就不能替他驅除此毒呢?”

“冰瘴非比尋常,當年教主給單先鋒驅毒,卻令得他自己傷了七日,平兒是仇人之子,他當然不願意,那時方愈試著求他,也被他拒絕了。不過拓跋教主性情古怪,有一日心情好,也曾去看過平兒一次,不知是否改變了心意,隻可惜平兒不懂事,想著他之前曾拒絕,便逞強不欲受他之好,反激怒了教主。他便拂袖而去,便此再也不提這事了。”

君黎歎口氣道,“逞一時之強,徒惹後患無數。”又道,“那朱雀神君想來該有解藥,否則自己也中了毒,豈不是麻煩得很。”

“朱雀神君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拓跋教主是以青龍心法灼陽之力硬生生化解冰瘴之寒的,而朱雀神君之所以要在冰川上建他的山莊,卻是因為他曾被人以寒性掌力打傷,隻有在極寒之地才能活得下去。他自身體質也因為這內傷變得極寒,冰瘴對他反沒有半點損傷,當然就無需解藥。不過後來他被青龍教一把火破了山莊,丟了大半條命,據說一身寒傷反化解了,這之後是否還能不受冰瘴之荼,倒是未知。”

君黎心道當年青龍教主與朱雀神君這一段交鋒一定慘烈已極,想著也有些神往。隻聽關大夫又道“平兒小時候和他母親生活在一起——他母親原本是‘太湖金針’的高徒,也算是我們醫門中人,我聽無意和刺刺兩個孩子說起過,每到平兒發作時,母親便以針灸之術緩解他的病症,也是一法。”

“那個……無意和刺刺——他們就沒有過到寒毒,或是蠱毒嗎?”

“想來是壞事都被這哥哥占了儘,那兩個孩子倒是健康。”

君黎歎了口氣,暗道這便是命了。旁人大概也隻見到程平生得俊美,那些女孩子若是知道了他自小這些病痛,還會如昨日這般圍著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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