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算得上反應極快，那女子剛剛從樹後現身。但五五一個彈起，歡快叫了一聲“娘！”君黎一愕，手上一鬆，由他跑去。
女子看來年紀與淩厲差不多，妝容輕淡，嫻雅淑靜，是個極為清美的婦人。君黎忙趨前行禮道“見過淩夫人。”
女子牽了五五，淡淡道“君黎道長——是麼？”
“是，晚生君黎。”
那淩夫人就掠了掠頭發，微微一笑道“真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分寸，傷到了道長。”
她這一句話雖然聽來是抱歉，但話裡語間，總好像是說他連一個小孩子都未曾比得過，五五占了上風之下，“不懂分寸”，才傷了人。君黎當然不會覺不出來，卻隻笑笑回道“一點小傷，沒關係。”
淩夫人的目光就在他臉上轉了幾轉。她原是對君黎十分沒有好感的——淩厲今年不過在江南小住這麼幾個月，卻還要每日出來教一個外人劍法，她當然不會高興，言語間便故意想給君黎些難堪。誰料這道士並不在意，她一怔之下，便覺得有些無趣。
“不耽誤道長練劍。”淩夫人於是道。“我先帶這孩子走了。”
君黎還沒說話，五五先喊道“不是啊娘，是爹叫我來和他練劍的……”
淩夫人若有似無地輕輕哼了一聲，道“所以你聽他的話，不聽我的了？”
“這個……”五五呆了一下，沒答上話來。淩夫人已經轉向君黎道“小孩子便是貪玩，才不肯走。這便不叨擾了。”
君黎隻得點頭道“夫人言重，還請慢走。”
被淩夫人忽然將五五拉走，君黎心裡倒有點空落落的。雖然和五五對習算不得什麼挑戰，但自己臨敵經驗本就很少，有這樣一個對手，總比對著那木樁強多了。現在卻又沒了，隻好拖了木劍，一個人回到林裡。
那淩夫人——他在心裡想——應該也是名高手無疑。不過，她適才舉手投足間，言語嫣笑間，唯是淡淡風姿，若非她出現時那悄無聲息的身法，自己恐怕根本猜不出她武功深淺。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淩厲姍姍來遲，見狀隻是一怔。“你一個人？”
君黎便與他說了適才之事。淩厲聽了，似乎微微歎了口氣，道“她竟然會來。”但轉眼卻又似殊不以為意，紅綾一展道“那也好，五五回去了，我再陪你練會兒。”
君黎不好多問，就依言施招。不久已過了正午，兩人罷了手，淩厲臨去，道“這幾日我恐怕都有些事，明日我也讓五五過來。”
“呃，但是，淩大俠，我覺得尊夫人似乎……似乎不太高興。”君黎猶豫半晌，還是說出口來。
淩厲便一笑，“她不高興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我便要過意不去。其實我央淩大俠教我劍法這件事，本來就有些……有些強人所難，現在又加上五五，惹到淩夫人也愈發不高興，淩大俠其實不必因為我而……”
“我自己的事，自己還會處理，便不用君黎道長來操這個心了。”淩厲語氣平淡，卻特意將“君黎道長”四個字說得明白，隨即又道，“你當日如此堅決，我不教你劍法，你便要去死，如今怎麼，卻要對不起自己當初那一意孤行了麼？”
君黎也的確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不語。
淩厲看他表情勉強，轉而一笑，“你心事未免太重。世上事情本沒有兩全的，終究免不了要作些選擇。事事都要擔心，患得患失，那便什麼都做不了了，明白麼？”
君黎才點點頭，道“明白了。”
第二日，五五果然又來了。君黎也不問他太多，便始與他習練，又直練到中午，兩人已累得又靠樹坐倒。
五五喝了水，這次仔仔細細把周圍看了一圈，確定自己娘親沒在，才悄悄湊近君黎“我告訴你啊道士，昨天，我爹和我娘還為了你的事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