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中一時間也充滿了蕭索,慨歎著,像回憶起了無數往事。
“那也很好。”他忽又喃喃說著,回目看君黎,竟露出線少見的微笑。“若你也是天生如此,不如留在此地,拜我為師吧。”
君黎吃了一驚。這話語聽來隨性,但朱雀一言出口,哪還會有他不答應的餘地。君黎不自覺朝秋葵看了一眼,後者自然拚命向他使眼色,要他先答應了再說。拂逆朱雀意思總歸不是個好選擇。
他當然也曉得這一層,可是要就此答應,也犯躊躇。朱雀神色已然一冷,道“怎麼,難道我還比不上那個姓淩的?”
秋葵已經搶道“他不是那個意思——那個,君黎,你快拜師啊!”
君黎見她麵上焦急,心中一歎,也隻得躬身道“是,晚輩武藝低微,若蒙朱大人指教,自是求之不得。”
朱雀麵色才緩了。“過來叩頭。”
君黎隻好依言向他叩頭,稱“師父”。想著當初淩厲教自己武功,自己沒肯拜師,如今卻要拜朱雀。不過轉念一想,那時未稱淩厲師父,是因為擔心自己命不好,連累親近之人——朱雀本非善類,“連累”了他倒是好事吧?
這樣一想,叩頭也沒那麼難過了。畢了起身,朱雀又道“常人習我‘明鏡訣’心法,窮其一生說不定也難有所成,但若你果有那般心境,也便容易。除非——你是欺騙於我。所以自明日算起,一個月為限,若你修煉此訣未有起色,便足證你今日欺我,那時候休要怪我不客氣。”
君黎隻覺頭一大,心道又是這樣。原本殺了馬斯之後,自己一丁點兒習武之念也沒有,先前為了達成淩厲的要求拚命練武,還以為那般日子終於過去,卻沒料到了這禁城,竟還有一樣的命運。
他沒辦法,隻得應了,想著一切隻是從權,後麵的事情,也隻能隨遇而安了。
隻聽秋葵又試探道“爹既然收他為徒,總不會再將他交給夏莊主,或者恭王府,或者……彆的誰了吧?”
“我的人,沒人敢動。”朱雀隻道。
秋葵心下大喜,聽這一句話,才真正覺得今日是化險為夷了,隻是君黎望著她表情,卻又不免在心裡暗歎。
似自己和秋葵這樣兩個明明不肯低頭的人,恐怕以往做夢都沒想過會有一天違著心認父拜師來苟且求生。或許這才是那一卦的真意?若是單獨落在朱雀手裡,兩人中無論誰大概都是“寧為玉碎”的了,就算是死,也未必肯屈一屈膝,開口去喊朱雀一聲師父或是爹。但如今知曉唯有自己周全才得保對方周全,竟便這樣妥協下來,竟也不覺得心裡有多難過。
轉念想想,除了對不起先師,這樣也並無不好。反正本也無牽無掛,耽在這裡也就耽在這裡,何況程平的消息還沒落實,秋葵的琴也沒尋到,若真有朱雀做靠山,這兩件事,倒便利多了。等到目的達到,再想辦法離開不遲。
心念轉定,他抬起眼來,忽見朱雀竟就這樣注視著自己,不由心中一慌——他那眼神,便好似自己方才那所有念頭,都未曾逃得過他。他知曉他心中有鬼,他隻是不將他放在眼裡吧?
朱雀果然忽地一哂,道,“你想見程平?”
君黎心頭一震,正要開口,忽然外麵又有人大聲稟道“朱大人,沈鳳鳴大人在外求見。”
君黎、秋葵聞聽,都是一怔,聽朱雀冷笑了一聲,道“才放了他,竟還敢找上門來。”回頭卻看向秋葵,“女兒,你要不要去見見?”
秋葵一怔,“我?……為什麼是我?”
“他多半是為了你來的。”朱雀輕笑。
“……什麼意思?”秋葵顯出些遲疑。
“我想見他!”君黎忽然插話道。“若……可以的話,能否讓我代你——呃,代師父前去?”
朱雀看了看他。“你去吧。不過,不該說的事情,就彆說。”
君黎應了一聲,退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