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肯說埋伏之地?”
沈鳳鳴搖了搖頭。“他們死了。”
“死了?”君黎吃了一驚。“怎麼會?”
“服毒。”沈鳳鳴咬著唇。
“……”君黎一沉默,“你們黑竹會是否有規矩,有些事情,便是死也不能說?”
“可是我還沒有開口問!”沈鳳鳴道,“我才剛去,便見他們已毒發身亡——我倒不信了,那幾個人,決計也不像肯為了保守秘密就自絕性命的——我看定是葛川從中搗鬼。方才聽聞此事,他先反咬一口,說是我下毒毒殺了那五個人以期滅口,要夏莊主提防著我,說定是我與黑竹會藕斷絲連,如今隨眾前來,必藏禍心!”
“那夏大人怎麼說?”
“自然沒聽那般胡說。”沈鳳鳴道,“葛川是太子的人,夏莊主怎會聽他的。”
“那就好——可你也還是小心些。說不定葛川等人就是因為忌憚你,才遲遲不露出真麵目,他們或許會先針對你。”
“這個我自會注意,我卻擔心萬一那五個人真是被葛川滅的口,說不定葛川已經先問出了黑竹會此次伏擊的計劃,如此一來,我們一無所知,他卻知道該何時發難,我們是愈發被動了。”
君黎也輕輕蹙眉,似乎沉吟了一下,方道你先回去,我來想辦法。”
“又有什麼辦法可想?”
君黎卻隻是將手一伸“火筒給我,等我消息。”
沈鳳鳴一怔,才想起將懷裡的幾支焰火機簧筒取出來,仔細道“每一支是四層,依次是赤、黃、青、白四色,你省著點用。”
當下將一些細節又說了,再道了彆。君黎藏了焰火,將夏琛給自己的那銀兩拿了一些出來,去市上買了身尋常衣服,尋間客棧換上,將道髻拆散下來,普普通通地束起,待到再出門,已經儼然看不出與“道士”兩個字還有任何關聯了。
——有的時候,還是不得不舍棄自己原本的身份。
恰好午時二刻。他去夏錚被招待的酒樓附近,自近及遠兜了兩兜。那三個先前悄悄遁走之人正坐在附近一家餛飩攤頭,雖然極力作出平常的樣子,可君黎還是輕易辨猜了出來。他不動聲色也去那攤上坐了,要了一碗小餛飩。那三人並不說話,隻是目光偶爾間,還是瞥向那不遠處的酒樓。君黎偷眼細看,果見其中一人手上,隱隱然露出了一枚鐵戒指,心中愈發肯定。
不多時,夏錚等已經離了酒樓,一再辭謝當地知州的勸留,要早些上路。衢州府派了些人陪護,大約是要送出十裡之外,這一隊人馬顯得愈發聲勢浩大。
這般隊伍當然誰都要圍觀看熱鬨,偏隻有那三人有些局促,目光躲閃著低頭隻是吃自己早吃得快沒有的餛飩。君黎心裡輕輕笑著,一邊抬頭看那隊伍遠遠經過。夏錚騎著馬,由那知州陪著出了城,夫人陳容容與貼身小侍則在馬車裡,葛川帶人隨在後麵,沈鳳鳴獨自騎馬走在最末。
待到人馬出了城,看熱鬨的也自散了,那三人才站起身來,往城門而去。君黎付了賬立起,跟隨而去。
州衛返回後不久,前路便顯了些狹窄;那三人為避人耳目,仍是不行正道,偏選樹叢無路處悄悄躍騰窺伺,若即若離地跟著那行車。君黎眼見行人已渺,不欲再多拖延,當下疾走數十步躍起,輕巧一落,已攔住那三人去路,道“留步。”
三人一驚,正欲有所動作,君黎已然一抬手,“不必緊張,自己人。”隻見他手中正是那枚玉扣,“三位認得這個吧?”
對麵的麵色一擰,哼了一聲“原來是他那邊的。”神情頓時倨傲起來,“大爺們現在正忙著,沒空與你多說,識相的讓開吧!”
“想來三位是去那一筆‘大生意’的了。”君黎不疾不徐道,“我前一陣不在臨安,錯過了,可又不想錯過,所以追上來看看,不知還能趕在前頭麼?”
“憑你也想撈這一筆?”那人輕蔑。
君黎語氣裡帶有反激之意“適才我也在衢州城裡,三位沒敢動手,想來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你什麼意思!”後首一人生怒,兵刃已拔。君黎連連搖手,道“我的意思——我們一起,或許便有機會先下手呢?”
“那要看你配不配與我們‘一起’了!”說話間此人刃光已至。那刃是把匕首,比一般匕首長些,卻又不比短劍,君黎目光一掃已見瑩瑩泛著藍色,顯然喂了毒,而那血槽也極深,是把暗殺利器。
他雖然對對方的敵意有備,卻仍是有點不忿他出手就這般狠毒,幸好這出手於現在的他看來實在算不上快,他並不拔劍,指出如電——覷準招式將至未至的刹那,在他肩井輕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