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看看左右,揮手將人都斥退了,轉身往自己屋裡走去。他不喜自己屋邊有人,而心情不好時,甚至希望那第二道門往裡都沒有人才好。誰讓他耳目太靈,聽著那些多餘的呼吸也增心煩。
少頃,依依已帶著秋葵來了,見這附近一路都已沒了守衛,自是明白他的情緒,就懷了些不安。
朱雀已在屋裡點了燈,自坐在榻上,見兩人進來,隻淡淡道“過來吧。”
“爹,”秋葵走近,為要顯得友善些,便先開口,“我聽……我聽依依說,你有事要與我們一起說?”
朱雀微微一抬頭,說出那句讓兩人都大吃一驚的話來
“不錯。我今日已決定,要離開臨安一趟,明日便出發。”
“什麼?”秋葵脫口。自她來到此地,彆說離開臨安,就是這禁城,都很少見朱雀走出過。如今怎會忽然說要離開臨安一趟?他在外麵半句未提,莫非是特意遣走旁人、叫二人來此,要說此事的麼?
她還沒來得及問他是什麼事、要離開多久,朱雀下一句話已接上。
“我要你與我同去。”
秋葵的口方張了一半便結住了,愣了一下,確定他說的是自己而非依依。
“我……?爹要離開臨安一趟——要我同行?”
“怎麼,你還不願走了?到底是禁城裡舒服是麼?”朱雀冷哼。“還是你仍指望著君黎回來找你?”
“不是,我……”秋葵這回隻認真道,“到底出什麼事了?爹很少離開京城的,有什麼事彆人辦不妥,要爹親自前去?”
“你去了就知道。”
“可我……”她想問為什麼我也要去。尋常想來,朱雀真有什麼要事要辦,豈會特地將自己帶上?
朱雀似早已看穿她心思。“你想留下?”他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若我一走,你恐怕便立刻也要走吧?我既不在,這裡又豈有人敢攔你?到我回來,又豈能尋得著你!”
“沒……我沒那個意思……”秋葵隻得申辯,“我……”
“不必多說。你那點心思,我會不知?待會兒讓依依幫你整備整備,明日隨我一起出發!”
秋葵沒了辦法。朱雀的話也的確說中了她方才一瞬間的小心思——“機會來了”,這是她的第一反應,無論那時想的是去找君黎,還是為了三支之會。
朱雀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和那些不留情麵的言語讓她煩,讓她恨。她已經努力表現得什麼都不縈於心,可在朱雀看來,或許根本可笑。她有時真的想拍案告訴他,她不是他的女兒,她不需要他這樣關心。可那個彌天大謊已經撒下這麼這麼久了,他們——還能夠與這謊言劃清界限嗎?如今的朱雀要握在手心的究竟是自己的女兒,還是那個真真實實的秋葵,她也不知道。她總懷疑他該是早知真相了的,可又不敢相信若他真的知道,又為何要費多餘的心思來照管一個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女子?
她勉強調整麵色,故意笑道“原來爹今日派人將依依叫回來,就是來幫我整備的——那可委屈了她了。而且,好不容易來了府上,爹卻明日就要走了,她又要獨零零的,多不好受。”
“幫你整備不過是順便。”朱雀笑了笑。“明日既然要走,我自是叫她來陪我的了。”
“若……若得大人不棄,依依也可以同行的……”依依小聲道。
朱雀笑意微斂。“不必了,此行不無危險,你留在這裡吧。若事情順利,十天也便回來了。”
“若此行凶險——秋姑娘大人都要帶去,緣何依依卻……”
“我尚有保護女兒的心,旁人卻未必有暇顧了。”朱雀道。“你去沒什麼好處。”
秋葵心中一震。是了,他仍是認為我是他女兒的。若非如此,他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這話對依依卻疏了些。她低了頭,應了是,不再多言。
“而且,我要你留下,還有更要緊的事。”
“更要緊的事?”依依又抬頭。
“我離開京城的事,暫且你不要對任何人提,包括這府中的人也先勿要提起,反正我近日原也忙碌,料想起初兩三日,應不會有人想到我是離了京城。但若我太久不露麵,兩三日之後,自然會引起猜疑,那時就要靠你了——你在這裡,若有人來問,你便隻強說我在,能將這消息多隱藏一日,也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