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雖然原也想與他說些什麼,可據宋客先前所說,沈鳳鳴正是逼得關默躲進青龍穀、引來黑竹會大舉攻穀之人,如今大批人馬看來還未抵達,沈鳳鳴多半是在這附近盯看情況,方才舉動自己固然不願疑他,可或許他真的懷有些旁的目的亦未可知,而自己此刻又該以什麼立場與他對話?
“多承關心。”他回答得有些客套,“我早沒事了,隻是——鳳鳴,我倒希望你是當真關心我,而不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沈鳳鳴不動聲色地笑著,“若要說另有目的——嗯,許久不見,你就彆這麼急著去青龍穀了,與我先到城裡喝個小酒,過兩日再去呢?刺刺小姑娘也一起吧?青龍穀這地方——我可去不了。”
卻不料刺刺一雙眼睛瞪著他先道“沈大哥,我可不想與你為難,可你也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黑竹會要做什麼——君黎哥剛剛都告訴我了,你人既然在這裡,看來是真的了?你還想騙我們去城裡?信不信我叫君黎哥捉你去見我爹啊!”
一句話,沈鳳鳴心已沉。也難怪君黎口氣有異,他們看來都已知道。他目光當下便往宋客那裡射去。“宋二公子,看來真是你說的了?”
他將“宋二公子”四個字說得尤其清楚,顯然,這是個有些特殊的稱謂。宋客於此也有些理虧,目光躲閃了閃,尷尬笑道“我也是被逼無奈……”
“鳳鳴,”君黎插話道,“追究這些無益。若這一戰不可避免,他說不說都一樣。這裡離青龍教很近,你還是儘早離開,不要在此停留,省得麻煩。”
這幾句話叫沈鳳鳴聽得不快。“嗬,道士,你如今是真把自己放在青龍教的立場了?”他口氣轉硬,“我今日若非要攔你呢?”
“我不想跟你動手。”君黎隻道,“我也沒將自己放在青龍教的立場,隻是——我既然送了刺刺回來,對於或許要牽累到她的事情,不能就此坐視而已。”
“那你們暫且不要回青龍穀不就好了?”沈鳳鳴忍不住提高聲音,“明知這裡有險你還非要送她回來,真不知你怎麼想的!”
君黎沉默。他一路都未曾告訴刺刺此事,直到方才在城裡稍微歇息,才不得已與刺刺說起了。他當然希望能不要這樣將她送入險境,可也知道刺刺是怎樣一個人。倘若用欺瞞或逼迫的手段不讓她回來,倘若令她有了任何的遺憾,那樣的結果,恐要讓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吧。
何況,他說自己不是青龍教的立場,可畢竟自己的義姐姐顧笑夢在此,自己昔日的恩人程方愈在此,還有也曾患難與共過的單無意在此——縱然不為了刺刺,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在這一場將起的禍亂之中,站在青龍教的一端。
他沒回答沈鳳鳴,沉默過後,也隻是轉了身,道“我們先走了。”
沈鳳鳴一咬牙,身形幻動,袖中隱刃挾風,向君黎後背襲到。跟在君黎身後的刺刺首先轉身拔劍,欲待一擋,君黎身法更快,一步交替旋身已至,逐血劍帶鞘,將那隱刃彈了開去。
“就非要動手麼?”君黎恨道。
“就算現在不動手,回頭還不是一樣!”沈鳳鳴也恨道,“我隻要你們兩個暫且不要進青龍穀,你非要與我為難?”
“是誰與誰為難?”君黎道,“彆逼我真捉你進去!”
沈鳳鳴哼了一聲,“試試看啊!”
刺刺不知他與沈鳳鳴如今孰強孰弱,欲待上前與他合用那八卦劍法,卻見君黎手一抬道“你彆管。”言下之意,他是要獨自與沈鳳鳴為戰了。
刺刺便與宋客站在一旁,連同那個始終還躲在暗處的婁千杉,心中都懷著各自不同的忐忑難安,而這其中,宋客的心思卻更是複雜些。
他同來這青龍穀,一大半自是出於君黎的逼迫。依君黎想來,待到真的交戰之時,若身邊有這樣一個黑竹會的人在,或許能解決更多疑問;最主要的是,以宋客的身手,若放了他回去,豈不是等同於給青龍教增了一名絕難對付的敵人?
不過他亦不想宋客為此陷入險境,因此與刺刺說好,打算隻說他是途中認識的朋友,非到必要,不透露他的身份,免卻在青龍穀中耽留的麻煩。宋客對此也頗無奈。他雖然不希望黑竹會落敗,卻也沒有奮不顧身到要深入敵營——確切來說,他對了解青龍教的種種一點興趣都沒有,隻不過此次行動之中原不會有他的名字,他知道縱然不與君黎同行,也無法與黑竹會的隊伍會合,既然君黎答應必會保證他的安全,他看在刺刺的份上,也便依從而行罷了。
如今忽見沈鳳鳴與君黎交手,他心念數轉。獨鬥君黎和刺刺,他毫無勝算,可若借著沈鳳鳴的東風,也許能逃脫。左右現在眾人還未到,若先與沈鳳鳴搭上線,於他此次前來的目的,也算是大有好處的。
他斜目去看刺刺,她正盯著君黎與沈鳳鳴的交手,看得專注。他心頭苦笑。方才是怕刺刺有險而未加思索,暗器一擊令得沈鳳鳴沒能得手,可如今看來,要換自己故伎重施了。
眼見君黎與沈鳳鳴一時未分出勝負,他腳步忽然一錯,不過眼睛一花的工夫,人已在刺刺身後,刺刺反應總算已速,卻也不過將反擊的手抬到一半,宋客的手已在她咽喉。
她輕輕“呀”了一聲,君黎心已分,劍氣一凜逼開沈鳳鳴半步,回過身來。
“宋客!”他怒而抬劍指向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