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公子呢?”單疾泉掃了一眼,未看見宋客,有些奇怪,便問君黎。
“他……傷勢還不甚妥,我師父堅持帶他先回京裡了。”
單疾泉輕輕哦了一聲,目光動了動,未再言語。
這一番事務總也花了有兩個時辰,到午後才算停當了。單疾泉問得君黎如今是要去洞庭湖之會,點了點頭道“此行終須小心些。我這裡——還未知教主最後主意。依昨日他與關非故所言,青龍教恐怕也是要派人前去的,我們或許還有見麵相談之機。”
他停頓一下。“現今與你師父算是和解了?”
君黎點頭,“嗯。”
“你往後是什麼打算?”單疾泉看著他,“真的要投身大內,為他做事?”
“……投身大內——倒該不會,我原不喜歡那個地方,師父也知道我在其中幫上忙的地方不多,有時反要成了他之累。況且這次與他反目,他也知有些事無法逼我,也算是退讓一步,說往後容我偶爾在外行走,縱然要聽他的話,想來也是像今日這般,替他照看一些他分不出身在江湖上了結的事情罷了。”
單疾泉卻捕到這話裡另一層意思。“那意思是——他派你去洞庭湖,除了照顧她們二位,彆有用意了?”
君黎向不遠處秋葵二人看了看,略含躊躇,單疾泉已一笑“也沒什麼奇怪。青龍教若派人前去,也必是一樣的想法——想知道這關非故打的什麼算盤。你倒比我得些便利,她們兩人恰恰都是三支中人。——希望不過是一場虛驚,否則真有什麼動靜,朱雀怕是不能坐視,你的事情恐怕便多了。”
“我也希望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君黎道,“希望隻是一次尋常的三支大會,我也隻當——去看個熱鬨、長些見識罷了。隻不過——怕是要事與願違的。”
他似乎也知沒什麼好瞞單疾泉,便也乾脆據實以告,“因為沈鳳鳴已落入他們手裡,他們既然這般做了,必有所圖。”
“沈鳳鳴他——”
“若單先鋒屆時能夠前來,便會知道他們為何要捉沈鳳鳴。此事——我現在卻還不便直說。”君黎道,“也是心存僥幸,盼我是想錯了,一切真如單先鋒所說,不過是虛驚一場,那便最好。否則,衝突怕是在所難免。”
單疾泉見他眉間略有不展,料想此事並不一般,但聽他口氣,該是有未能儘吐之理由,當下也隻是嗯了一聲,並不追問,反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無論洞庭湖畔能否見麵,你往後既然能得暇行走,想必也能到徽州稍作盤桓,那時再告訴我也不遲。”
君黎躬身道“不敢耽誤單先鋒。實在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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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來語往並不算多。君黎送單疾泉等人走了,回過頭來,才見秋葵與婁千杉仍在宋矞墳前佇立。
他走近去,也望著那深刻在新亮的墓碑上的字跡。心裡有太多事情都比這個宋矞重要得多得多——他與宋矞的交情幾乎沒有,除了——在那一個星河倒懸的夜晚,在那個叫子聿的殺手的屍身旁,聽見過他嘶啞的低呼。可這個本不知名姓的黑衣少年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死了,隻留下這一座墳,一塊墓碑——人生何輕?縱不過一麵之緣,他也不得不在心中輕歎人生何輕!
忽然聽到身邊的秋葵喃喃。他細聽,她在詠唱,用一種並沒有曲調的方式,輕輕念著一些什麼。她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感慨?似他們這般原本就如浮萍般飄於這塵世的無根之人,是不是都對這樣的生死有著彆樣的感慨——有著一種——明知該看淡,卻偏偏最是放不下的感歎?
“采采榮木,結根於茲。晨耀其華,夕已喪之。人生若寄,憔悴有時。靜言孔念,中心悵而。”
他竟是聽得怔然,就連心中那許多旁的雜事都在此際沉寂了,要為這個少年的死讓路。那種感覺並不是悲戚,卻真的是種難過,難過得他忍不住,在心裡將那一詞默默再誦了一遍
采采榮木,結根於茲。
晨耀其華,夕已喪之。
人生若寄,憔悴有時。
靜言孔念,中心悵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