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睫沾上些許雨水,沈稚枝隻覺抬眼都顯得困難。
她知道以褚仇赤的聰慧,隻怕已經猜到了自己此番是故意為之。
這種認知讓她身體不由輕顫。
褚仇赤因她這一顫,稍回過神來,他將視線移開,環著她步步朝試煉場外走去。
他雙唇緊抿,全程一語不發,就這麼抱著她在那如墨雨幕中踽踽前行。
萬千雨絲冰冷綿密,將他們無情浸濕。
沈稚枝靜靜靠在他的懷中,凝著他那毫無表情的麵龐,心中五味雜陳。
猶豫再三,她終於伸出手,緊緊揪住了他胸口的衣衫,聲音輕得好似沒有,
“二殿下”
這輕輕的一拽,卻似有千鈞之力,讓褚仇赤原本就沉重無比的腳步瞬間凝固在了原地。
他緩緩低下頭,那雙鳳眸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卻又被無儘的哀傷絕望所籠罩,宛如深邃幽潭,讓人望不見底。
他凝了她良久,才緩緩啟唇,聲音似是被砂紙磨礪過般,極為嘶啞破碎,
“那看台柵欄建得著實矮了些,才會不慎讓你腳滑摔下,日後本殿下定會讓他們重建高些,還有那腳下石板”
褚仇赤就這麼漫無目的尋著借口,其眼眶紅了一圈,明明氤氳著水霧,卻又似蒙上了層層陰霾。
他分明已經猜到了真相,卻還在努力為她找借口,試圖打消自己心底那不願承認的猜測。
沈稚枝此刻分不清他是憤怒,還是失落。
他應當是憎恨的,可言說這些時,卻裹挾著無儘悲痛。
沒錯,那是悲痛,非常非常的悲痛。
雨水如密集的箭矢,狠狠砸落在沈稚枝的麵龐上,冰冷的觸感讓她的肌膚幾近麻木,雙眼也難以睜開。
然而,她卻清晰感知到眼眶中的炙熱,滾燙到讓她的心都在發顫。
她薄唇翕動,默了好半晌,才艱難自喉間擠出幾個微弱字眼
“對不起。”
那聲歉意在風雨的呼嘯聲中,輕得如同一片即將飄落的殘葉,隨時可能被狂風卷走,消逝得無影無蹤。
褚仇赤聽到她的回答,方才自欺欺人的話語陡然頓住。
手臂不自覺收緊,那力量似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以減輕心中如刀割般的疼痛。
狂風愈發猛烈,它呼嘯著穿過雨幕,似是要將整個世界都掀翻。
褚仇赤垂下眼,眼梢倏然赤紅起來,“沈稚枝,你平日不是最伶牙俐齒嗎?你平常不是最會哄人嗎?”
“你知道的,即便氣惱到了極致,隻要你說幾句軟話,本殿下便會信你。”
“無論你說什麼,本殿下都會信你,可為何”
他話語一頓,昔日不羈的眼半分色彩皆無,俊顏經雨水衝刷,顯得狼狽非常。
片刻,勾唇慘然失笑,直直望向她眼底,“為何,本殿下替你尋了那麼多借口,你偏生要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