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甯聽著這段過往,自己不受控製地哭了出來。
她一邊嗚嗚嗚,一邊拿紙巾擦眼淚。
異國他鄉,還是山崖底下,五歲的孩子到底是要怎樣才能走出去。
“蘇……蘇晴阿姨,那你後來是怎麼脫險的?”
傅如甯想了想,還是覺得叫她現在的名字。
她現在叫蘇晴,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證明她有了新生。
說完那一段最難的,後麵的事情反倒是沒那麼難以開口,仿佛偷來的人生一般。
當時她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她以為自己會死在野獸嘴裡,或者會在夜晚凍死,也或許會失血過多而死。
當她再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家醫院,但她的記憶模糊,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什麼原因才被泡在穀底的河流裡。
異國他鄉,當地的人言語和她不通,說英語也沒人能聽懂。
沒有記憶等於沒有過去,那時的處境也像是沒有未來。
直到一個男人的出現,解決了她的語言溝通問題,也解答了她的疑惑。
男人長了一張東方麵孔,姓宋名遠昭,是華裔。
宋遠昭參加野外徒步探險隊的活動時發現的這個女人,發現的時候她身上毫無溫度,就躺在冰冷的溪水裡,周圍的人還以為那是一具死屍。
所幸還有一點微弱的呼吸以作回應,證明這還是個活著的人。
於是宋遠昭把女人帶去了醫院,她昏迷了很多天,中途好幾次醫院下過病危通知,一度以為她是活不下來的。
當她好不容易蘇醒後,卻又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自己從何而來。
宋遠昭不是這裡的人,原本的行程也隻是在這裡短途停留,卻因這個女人耽擱了他好久。
後來宋遠昭去當地警局登記過信息,到時候要是有人找來,能夠有聯係方式。
可一連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消息。
那個年代信息並不發達,能做的隻有等。
宋遠昭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來越久,直到不得不離開之前,他又不知該如何安置這個女人,索性把她一起帶走。
大概是嚴重事故的原因,女人半邊臉骨折導致麵部凹陷,整張臉即使是用其貌不揚來形容,那也算是委婉的。
宋遠昭大概是秉承著救人救到底的想法,積極地替她治療,從身體上的傷,到麵部的傷,以及她嚴重的心理應激。
宋遠昭的母親是南洋人,南洋五步一佛,宋家家裡就有佛堂,他托付母親照看這個無名無姓的女人。
母親祖籍蘇城,卻因長久居住南洋,聽到鄉音都會覺得格外親切。
南洋多晴天,於是給她起了新的名字,隨老太太姓蘇,單名一個晴字。
蘇晴擅長雕刻,從她手裡雕刻出來的玉佛精美,不輸於當地的大師,這點更能讓老太太對她刮目相看。
宋遠昭時常會帶蘇晴去做檢查,檢查顯示她的腦部有白點,屬於功能區損傷,這也許就是她失憶的原因,至於能不能好,誰也說不好。
於是後來蘇晴就在南洋住了下來。
在那信息不發達的年代,南洋的晴天一點點驅散那山崖下潮濕和陰冷。
她的麵部做了修複,反複的調整,又隨著醫學技術的進步,修複的越來越自然,也再也看不出她以前的樣子。
而蘇晴慢慢地回憶起來,也是前幾年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蕭氏在南洋的一次商業活動,蘇晴陪伴宋家老太太出席活動,她在那場酒會上,看到了一個令她渾身冒冷汗的人。
她似落荒而逃般,逃離那個酒會。
後來她問宋遠昭那是誰。
盛州,蕭氏集團,蕭鴻深。
這些關鍵字仿佛是打開記憶閘門的鑰匙。
蘇晴開始成宿地做著噩夢,每一次噩夢清醒後的深夜,她過往的記憶都會清晰一分。
直至那些記憶全部回歸。
那也已經是近年來的事情了。
蘇晴講完這段過往,外麵的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傅如甯抱著枕頭坐在床上,麵前的地上被她丟了一地紙巾。
本來妝容精致的臉上,此時又是眼淚又是鼻涕泡。
“封衍哥的爸爸和奶奶都是好人啊,難怪封衍哥也這麼好,不行,蕭沁蕊不行,她不配封衍哥!”
聽完這個故事,傅如甯的重點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
她知道封衍的父母很早的時候就離婚了,聽說當初他們也屬於家族聯姻,但父母感情並不好,從她認識封衍起,就沒見過他父親。
沒想到這裡麵竟是有這麼一段故事在的。
傅如甯擦了擦鼻子,把手裡的餐巾紙團成一團扔掉。
她有些哽咽著問“蘇晴阿姨,你回來看過景庭嗎?”
蘇晴的眼眶依然泛紅,她說“我偷偷看過,我不知道怎麼麵對他,就隻能躲在暗處看他,他變了,和我記憶裡的景庭不一樣。”
“他不開心,也過得不好,眼睛裡也不像小時候那樣盛滿陽光。”
“可我沒有辦法彌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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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晴的嗓音哽咽,“如果當初我沒有帶他出國,而是讓他留在爺爺奶奶身邊,就永遠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可這世上哪來的如果呢。
傅如甯的眼睛腫成了兔子,她用手背捂著眼睛,按摩著酸脹的眼眶。
過了會兒,她提出了疑問。
“蘇晴阿姨,那我聽到你和翁毓清說話,你的意思是,當年的事情和她有關係?”
蘇晴恢複記憶之後,開始打聽關於蕭家的消息,蕭鴻深再娶,之後又生一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