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當晚，顧淵偷偷溜進春闈老師的院子。
少年本想讓這位德高望重的官員告訴自己失敗之處，但還沒有進去，卻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哼，顧淵？一個區區庶子，不受寵的家夥罷了，他的考卷不用看。”
院子內，顧淵透過光線看去，盯著其中說話的幾人。
方才說話之人名為莫老，乃是整個朝廷最德高望重的學者，也是負責審判考試卷子的考官。
“大人，這一摞是王侯之家弟子。”
“這一摞是官員之家弟子……”
“這一摞是富商之家弟子……”
“……”
裡麵的小廝將考生精心準備的考卷分成三六九等。
“還有這一摞，都是沒用的平民…”
莫老吹了吹胡子，眼眸望天，“哼，按照家世調整一下就行了。”
說罷，這位曾經顧淵最信任的賢者，名滿天下的讀書人漫不經心將平民那一摞考卷扔到了一邊的火爐子。
月已入冬，天氣漸寒。
四周依然飄雪，雪花很小，但漫天飛舞，莫名生來一陣酸楚之思。
周圍夜晚的街道很平靜，快宵禁了。
顧淵穿著破舊的黑色袍子，臉上之上先是閃過一絲失望，最後並沒有進去鬨上一通。
“原來如此啊……”
黑衣少年的身形單薄，被風雪吹的嚴寒，獨自遊走，可謂寂寞。
雪中獨行客，無名不逍遙。
人海顛沛離，摩踵平民家。
身為平民，一些潛在的公平都是假的罷了。
隻是這個世界希望你相信光明，希望營造一個虛假的模樣。
畢竟，這裡世界的美好需要下層人的襯托，豈可等同。
每一個世界都有三六九等之分，規則不會改變，否則就沒有人會努力了！
世界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卻也存在真實，畢竟等級才是人真正想要的……
考取功名的目的是什麼？
報效朝廷……
大雪漫天風飛儘，山寺春風久不來。
肅殺雲霧化繚繞，妖魔豈敢尋光明。
少年沒有完全失魂落魄。
畢竟他一個區區庶子，沒有強大的母族，沒有強大的財力，隨後隻會湮滅於人山人海之中。
做一個普通人嗎？
倒也可以，但這在顧淵眼中就是詛咒。
一個平民，自出生需要父母付出一生積蓄儘心養育，而平民成年後的自立門戶呢？
不過就是再走一遍父母的老路罷了。
重新結婚生子？
重新養育孩童……
重新在苦難中掙紮……
窮則窮三代，這是錯誤的，因為作為一個窮人，已經被世界吞噬，三代以後已經沒什麼人了……
都是風骨化雪，地上的汙泥罷了。
窮則倫常，不顧妄為。
與京都的貴人豈能相提並論？
這個道理，顧淵如今終於明悟。
聖賢書無用？聖賢書無用……
少年深深歎了口氣，眺望遠古繁星。
“你又怎麼知道，今日的無名之輩，來日會不會名震天下呢？”
努力，一定要合理的努力，有謀劃的努力，適應社會的努力，謹小慎微也無妨，低低頭亦可以……
……
溫馨小院，此地也是母子暫時租的地界。
或許長則一月，短則幾天就要搬走了。
“我的兒，你要嚇死母親了！”
青雲兒看到自己的兒子冒著滿身風雪歸來，猛的抱了上去，眼眸閃爍淚花。
這個婦人真摯的擔心顧淵。
“母親……”
“我…”
顧淵依靠在女子的臂膀中，最後將歎息收了回來，內心輕笑一聲，似乎自嘲。
黑衣少年的衣衫破舊，一雙星眸淡淡望向天域之上的繁星。
豈可小覷千裡馬，人間自有識貨人。
不到黃河終不悔，莫取淹之願上流。
……
黑衣少年淡淡走去。
他對於母親雖然也很感激，但此人胸懷大誌，絕不會停滯在一方狹窄的天地做個木匠或走卒。
天生我才必有用，顧淵不願放棄，也絕不會放棄！
……
第二日，少年天沒亮便離去而走。
一方角落，“要這麼多錢！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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