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沈小然,唉……”
“怎麼?我得獎你不高興?”
“哪能啊!隻是我家那母老虎……”顧小斐哭喪著臉,小洋蔥頭都蔫了,“肯定又得揪著我上鋼琴課了。”
“沒記錯的話,當初是你自己說要學的,現在那位大名鼎鼎的老師招牌都快被你砸爛了。”
“還不是學鋼琴太苦了嘛……又要每天一遍遍枯燥地練琴,還要求坐姿,我屁股都要長繭了,萬一哪天練出個肩周炎、腱鞘炎可咋辦呀?”
“要不是當初看你彈琴拉風,我才不學呢……”小小年紀的又歎了口氣,“葉姨要是我媽就好了,從來不管我們,給予我們最大的自由!”
沈小然不置可否。
倆小孩兒正在去上音樂課的路上。
顧小斐大嗓門兒,一路咋咋呼呼,本就顯眼,再加上旁邊眉眼淡然的少年,比全校女生都好看,像個精致的小手辦,透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沉穩。兩個極端的組合,吸引了走廊內外不少學生的視線。
這塊是低年級區域,拐角上樓過個天橋,就是多媒體音樂廳了。
教室外牆上掛著大大小小本校學生、老師在各大音樂賽事上的演出相片。今天上午,正中區域又添了張新的照片。
少年一身小小的西裝,端坐於典雅的鋼琴前,身子微微前傾,纖長的手指像輕盈跳躍的精靈,被定格在黑白琴鍵之上。
舞台明亮的燈光將漆黑的發絲鍍上一層淺金,與鋼琴光滑漆麵反射的點點微光交相輝映,在少年專注微垂的長睫下投下一層陰影,優雅,與許多成年專業演奏者一般的從容與氣場。
簡單來說,就是顧小斐所說的“拉風”。
不僅這片外牆,校內各個榮譽展示牌,以及校門和教學樓上的滾動屏幕,都在慶賀宣揚這一榮譽。
沈小然今年八歲了,就讀於鼎瑞小學部,剛在第二十屆“星河杯”上獲得專業兒童組第一名。
“哎,葉姨和沈叔知道這事兒了嘛?”
“不知道。”
“啊?”
“我不知道。”
“你沒跟他們說呢?”
“沒必要。”沈小然平靜地目視前方,小臉上不見一絲驕傲和雀躍,“他們事務多,沒必要為這種小事記掛禮物和電話。”
顧小斐聳聳肩,“好吧。”
反正他這好兄弟隔三差五就拿個獎杯回來,也算不上什麼驚喜的事情了,他要是沈叔葉姨,怕是早就習慣得很難給出什麼反應了。
走廊外的花壇姹紫嫣紅,枝葉剪裁得整齊仔細。
花壇另一邊的道路旁種了一排高大挺拔四季常青的香樟樹。
此時其中一棵香樟樹下,圍了一群小男生,傳來帶著天真惡意的嬉笑聲。
“那不是崔浩他們嘛,走,咱們去瞧瞧有啥好玩的!”
眾所周知,湊熱鬨是顧小斐的天性。沈小然一句“快上課了”還未說出,就被拽到了樹下。
顧小斐發育慢,小不點一個,比班上女生矮上一大截,跳了半圈芭蕾才找到一處口子,從烏泱泱的腦袋中間探頭探腦往裡瞧。
沈小然就不同了,天生四肢修長,即使未到青春期,也可見日後不一般。站在一群同齡小孩兒後邊,輕而易舉看清了圈內的場景。
隨處可見的戲碼,一群善惡觀未成熟的小男孩兒以“逗弄”小動物取樂消遣。
不過地上這隻正被四麵八方樹枝圍攻的“小動物”似乎就不隨處可見了。
兔子般大小,黃褐色毛發,方頭短尾朝天鼻,以及一雙存在感極強的眯眯眼。
沈小然端詳了半天,信息搜索失敗。
是他沒見過也不曾在書上看到過的物種。
學霸標配的求知欲上來,他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這隻小家夥,突然在某一刻,與那雙眯眯眼來了個四目相對。
一雙無欲無求的小眼睛,即使惡意環繞,正被一群底線未知的年齡段的小屁孩騷擾,也仍然淡定得一批。
仿佛是他的錯覺,下一刻那雙眯眯眼又是懶懶地目視前方,似乎眨個眼睛都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