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和一眾護衛看著眼前這位店小二,真就是左眼寫著不可思議四個字,右眼寫著刮目相看四個字。
昂首挺胸的罵皇帝?
彆說是他們這些親軍都尉府的精兵了,就算是當朝宰輔,也是想都不敢想。
可就是這麼一件當朝宰輔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卻被一個邊城小縣的店小二給辦了!
他們真的很想繼續看下去,可他們也知道他們要是再這麼眼睜睜的看下去,倒黴的就是他們。
畢竟,他們可沒有‘不知者不罪’這條後路可走!
也就在毛驤等人先後轉身之後,朱元璋這才反應了過來。
不得不說,無知可笑和愚蠢這三個貶義詞,真就猶如三記耳光,一次比一次重的扇在他的臉上。
他剛才也確實被這三記來自於精神層麵的耳光,給扇的有點懵。
回過神來的朱元璋,還真覺得有點可笑,他竟然被一個店小二給昂首挺胸的罵了?
他記得上次被店小二罵的時候,還是自己當朱乞丐的時候!
想到這裡,朱元璋還不自覺的冷笑了起來!
馬皇後聽著他這滲人的冷笑,當即就為這無知的店小二捏了一把汗。
當然,她最擔心的還是朱元璋在這裡暴露身份。
為了讓朱元璋冷靜下來,她那藏在圓桌之下的手,忙按住朱元璋的手背,並看著他微微搖頭。
朱元璋也隻是用另一隻手,握住馬皇後的手背,堅定的輕輕點了點頭。
他們夫婦之間的交流,早已達到了不需要言語的地步。
哪怕隻是一個細微的表情動作,就能向對方傳達自己的想法。
而他朱元璋的這個動作,就是在告訴馬皇後,他還不至於和一個店小二計較。
畢竟他罵的不是皇帝老子,他罵的隻是一個賤商而已!
“咱沒那麼小氣,也沒那麼傻!”
“咱得等到你這個皇後娘娘也認為他林昊死有餘辜的時候,再暴露身份,一擊斃命!”
想到這裡,朱元璋就再次看向這店小二,想要利用這店小二,在他家妹子的麵前,坐實他林昊的罪名。
朱元璋饒有興致的自信一笑道“說說看,咱怎麼無知可笑又愚蠢了?”
“你們林大人知法犯法,公然乾這種‘為商傷農’的事情,難道還沒錯了?”
店小二聽後,更是叉著雙手自信一笑道“我說你無知,你就是無知。”
“首先,皇帝陛下頒布的法令,是不允許吃健康耕牛,但沒說不允許吃病重耕牛和老死耕牛。”
“隻要得到縣裡司農獸醫的允準,就可以宰來吃肉。”
“隻不過,即便是病老耕牛,也都不許買賣罷了!”
說著,他還冷笑一聲道“你還是來自京畿要地的大商,還沒我這個邊城店小二懂得多,你難道不無知嗎?”
“你跟我在這裡講法令,到頭來還沒我懂法令,這不既可笑又愚蠢嗎?”
朱元璋看著正在嘲笑自己的店小二,隻是嘴角顫抖著欲言又止。
現在的朱元璋,隻覺得胸中有一團火在悶著燒。
他竟然被一個店小二,用他自己頒布的法令全文,成功的堵住了他的嘴。
正如這店小二所說,他頒布的法令是禁止食用健康耕牛,但卻可以食用病重或老弱到無法耕作的耕牛。
其實,他朱元璋作為一個資深放牛娃,是真的很想給勞作一輩子的耕牛,一個入土為安的好結局。
可現如今的大明,百廢待興,仍有餓殍。
在這樣的情況下,放著失去勞動力的耕牛不吃,那就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