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搖光峰,鐘意晚都沒有從他與林頌知的那番對話中緩過神來。
這次是燕逐塵親自把他送回來的,用的縮地千裡。
沈倦不知道乾什麼去了,一直沒有回來。
燕逐塵把他送到搖光峰峰頂的白鶴居以後就回去了。
現在偌大的院子裡隻有鐘意晚一人枯坐著。
因為心裡藏著事,他連晚上的飯都不想吃,隻摸了幾顆辟穀丹囫圇吞下。
入口後,那股苦澀的藥味兒嗆得他不住咳嗽。
好不容易順過來氣,係統的正太音在耳邊響起【係統可以幫宿主躲過靈根探測,並且會裝作靈根逐漸潰散、丹田崩解的樣子,幫宿主為修為儘失一事作合理化解釋。】
鐘意晚在小廚房裡翻了好久都沒翻出個火折子,聽過係統的話,他無奈道“六個0,你怎麼總是在事後才慢悠悠地進行解釋?”
係統一噎,對話框上浮現六個黑圓的省略號。
見狀,鐘意晚叉掉跟係統的對話框,借著院子照進廚房的微弱光亮,彎腰摸索著。
過了大概一刻,耐心終於耗儘。
找不到火折子那就算了,鐘意晚自暴自棄地想著。
他跑去院子後麵的庫房,取了盞燈籠提在手上。
要怎麼把它裡麵的燭火點著呢?
沒有術法,難搞。
白鶴居上有陣法。
夜幕降臨時,院中的黑暗角落會被照明符映得通亮,可屋內的燭火是要人工點的。
想也知道他們平日裡都是用術法引火照明的。
鐘意晚還以為會有火折子什麼的,果然是他太年輕太天真。
他抬頭看向低簷上掛著的兩隻燈籠。
這是院子裡僅有的不施術法而自行燃起的明火。
剛剛鐘意晚看到有一隻火紅的小精靈飛了進去,緊接著那隻燈籠“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據係統解釋,那是隻火靈。
鐘意晚瞧著它跟蝴蝶一樣,漂亮極了。
可惜他是個凡人,沒有靈力護體。
若是貿然觸碰,怕是會被灼傷。
但院子裡隻有這一個火源。
鐘意晚怕火,更怕沉默無言的黑暗。
內心幾度掙紮過後,他還是從漆黑一片的主屋裡拽了隻凳子出來。
隨後就跟炸毛的貓一般迅速抽身退了出去,快步跑到院中的照明符旁邊平穩驟然急促的呼吸。
仲春的夜裡,院子裡安靜的連蟲鳴都聽不到,隻有鐘意晚紊亂的呼吸聲。
今天的經曆實在是一波三折。
原主跟自己過分相似的長相……
實在很難不令人多想。
鐘意晚貼近照明符,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
“係統,在我之前還有其他宿主身穿過來嗎?”他靠在凳子上,放空目光望向繁星密布的夜空。
係統老實答道【有。】
“那他……”鐘意晚想問什麼,但卻始終問不出口。
他怕答案不是自己所期待的那個。
“嗐,我真是……”
想什麼呢?
世上怎會有那般好事。
鐘意晚抬手摸上左眼那顆淚痣。
他的長相隨了母親,或者說……
他和他的雙生子哥哥都隨了母親的長相,樣貌要偏女氣一點。
母親的左右眼眼瞼下方各有一顆朱砂小痣。
他的這顆在左邊,而哥哥的小痣生在右邊。
除卻眼瞼處的小痣,兄弟倆的長相完全相同,就連名字的讀音也一模一樣。
哥哥鐘弈,弟弟鐘熠。
隻是……
為了救他,哥哥逃脫不及,被困在了大火中。
死在了那個絕望漆黑的夜。
直到第二天破曉大火才被撲滅。
遲來的救援人員於滿地狼藉中找到了具燒焦的幼童屍體。
見到哥哥的屍體,母親徹底發了瘋,偏執地把他當成哥哥,還讓他頂替了哥哥的名字。
甚至逢人便說當年那個死在大火裡的是弟弟。
那一個絕望的夜晚過後,鐘意晚不僅失去了血親,還被迫成了血親的替身。
性格清冷、體弱多病的弟弟鐘熠死了,活下去的是陽光開朗的小男孩鐘弈。
重重心理創傷之下,他的反應總是比正常孩子慢了好幾拍。
每當彆人跟他說話的聲音稍大一些,他就會止不住地焦躁焦慮,嚴重的還會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