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體進行到最後,鐘意晚已經疼得意識模糊,骨頭宛若被打碎後進行重組,四肢百骸中都彌漫著深深的痛楚。
就這還是係統把他的痛覺感知降到了最低,不然他怕是會被直接疼死。
林頌知眼中滿是疲憊。
控火極耗心神,更彆說他還得時不時檢查一下鐘意晚的情況,讓人保持清醒。
值得高興的是,目前鐘意晚已經成功進入淬體第二重。
接下來三日隻需對經脈進行鞏固拓展。
這之後再慢慢深入,直至淬體九重。
鐘意晚在鼎裡泡了整整四個時辰,八個小時,外邊的天都黑了。
林頌知已是大汗淋漓,站起身時甚至還晃了晃。他顧不上休息,踩在梯子上撈出了身體不住顫抖的鐘意晚。
入手寒涼,宛如抱了個冰塊。
林頌知啞然“師弟,你還清醒著的吧?”
聞言,垂著腦袋的人虛弱點頭,聲如蚊蠅般從喉間擠出絲輕哼。
林頌知稍微鬆了口氣,順手給鐘意晚施了個清潔咒後便開始往人身上套衣服。
鐘意晚渾身無力,隻能任由他擺布。
套完衣服後,林頌知扶著額頭輕歎。
讓他幫人脫衣服還好,但穿衣服是真不擅長。
雪色外衫鬆鬆垮垮地披在鬢發微亂、淚光點點的美人身上。
像是剛被糟蹋過似的。
意識到不對,林頌知沉默地點了點自己額角,掠去腦中的荒唐想法。
穿不好就不穿,先前他給鐘意晚的那個寶貝徒弟發過訊息,讓他下課後過來天璣峰接一下他師尊。
要是林頌知沒算錯的話,這會兒沈倦已經在藥師殿外麵候著了。
這樣想著,他將鐘意晚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拖半扛地帶著人踹開殿門走出去。
果然,藥師殿外的槐樹下正倚著位閉目養神的俊逸少年,察覺到人出來,沈倦長睫一顫,緩緩睜開眼睛。
目光落到衣衫不整且頭發淩亂的鐘意晚身上時微微凝滯。
林頌知忙招呼他過來“師侄等許久了吧,你師尊這邊的進程剛結束,有勞師侄接他回峰休息了。”
沈倦沉聲應過好,上前幾步接過人。
即便隔著數層布料,沈倦都能感受到懷中人身上不尋常的寒意。
林頌知抽出條帕子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歎氣道“之後這一月恐怕都要麻煩師侄下了課後來這裡接他回去,切記不要讓他直接碰熱水熱飯,隻能慢慢回溫。”
沈倦垂著眼睫“那要是抱著取暖呢?”
林頌知一愣,覺得自己好像又有些多餘了,他輕咳一聲“呃……這個還是可以的。”
得到答複,沈倦點點頭,向師伯告彆後抱著鐘意晚向山下的傳送陣走去。
林頌知站在原地看了兩人的背影許久,直到消失不見,方才搖搖頭,歎息一聲轉身離開。
要不是自己靈力消耗過度,他就直接用縮地千裡把人帶回去了。
林頌知疲憊地捏了下山根,他得趕緊通過打坐修煉來恢複靈力,明日還得繼續為鐘意晚淬體。
——
夜晚的山路並不好走,儘管石階兩旁貼的有照明符,可下山的路還是略顯昏暗。
至少在肉體凡胎的鐘意晚看來是這樣的。
他鴕鳥似的埋在沈倦胸口,腦子裡閃過各種恐怖故事。
鐘意晚自己嚇自己,越想越害怕,駭得他不由自主地捏緊沈倦衣領。
沈倦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怕黑。
南明離火隨主人心念而動,化作一隻隻赤紅蜻蜓環在兩人身邊,溫暖熱烈的光線成功勾起了某人的好奇心。
鐘意晚不再當鴕鳥,他從沈倦懷裡探出頭來,抖著發虛的手去夠蜻蜓。
長袖隨著他的動作滑至手肘,露出了其下的紫紅色牙印。
沈倦看到後步子一頓,目光黏在那兩排整齊的牙印上。
“師尊,你咬的?”
鐘意晚正逗著蜻蜓玩兒,聞言看向沈倦,星眸裡盈著水光,甚至連睫毛都是濕的,仿佛剛經曆過一場情事。
偏偏他本人毫無所覺,聲音沙啞地開口“淬體好疼,我為了讓自己清醒,就咬了幾口。”
沈倦有一瞬的沉默。
他知道鐘意晚要洗經易髓的事。
隻是沒想到這人真有那麼強的毅力。
挺讓他刮目相看的。
“下次不要做這種傷害自己的事,若要保持清醒,跟人說說話也是好的。師叔需要專心為你護法的話,跟弟子聊天也可。說起來弟子有一物想要送給師尊。”
鐘意晚被勾起興致“什麼啊?”
沈倦答得很快“螺貝,回去了再給你。”
蘿貝,是蘿卜嗎?
這次係統科普得很快【螺貝是一種雙向傳音工具,不需要靈力就能傳音,而且是實時的,跟打電話一樣。因為螺貝大多都是成對出現的,所以常用做修真界小情侶之間的通訊工具,可謂是實時查點對象,檢查外遇的一大利器。】
聽過係統的解釋後,鐘意晚麵上笑意一僵,耳根不自覺地漫上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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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倦見他一直不說話,以為他不明白,便解釋道“海螺的螺,貝殼的貝,能夠實現雙向傳音,師尊覺得自己意識不清的時候就用螺貝跟我說話,任何時候我都能回應。”
沈倦自然也知道螺貝通常用在情侶中。
可在他的觀念中,一個東西的實用性遠大於其背後的隱晦含義。
鐘意晚看著男主側臉,趕在四目相對前慌亂地低下頭“你不是還有課要上嗎?不會打擾到你嗎?”
沈倦不假思索道“打擾倒算不上,今日理論課程已經學完,接下來隻用複習和進行實戰經驗測試。我會去玉衡峰的宗門秘境裡進行實戰演練,師尊對著螺貝喚我,我會及時回複。”
厲害,實戰演練還能跟他說小話,這跟打遊戲時回對象消息有啥區彆?
鐘意晚被自己的想法驚到。
好吧還是有區彆的。
沈倦不是他對象,而是他人美心善的小徒弟。
雖然一直是徒弟在單方麵照顧他的廢物師尊。
身邊環繞著的赤紅蜻蜓飛在前邊為兩人引路,沈倦想起林頌知的囑咐,於是道“師尊還是不要碰這些蜻蜓為好,林師伯不讓你直接觸碰熱源。”
鐘意晚聽話地放開火紅一片的小蜻蜓,後知後覺地往沈倦懷裡縮了縮“可我冷。”
寒冰玉髓的後勁太大,幾乎要把他凍成根冰棍。
甚至連說話時都帶著團白霧。
就跟剛從冰窟裡撈出來一樣。
而且他直接錯過了午飯和晚飯,現在屬於又餓又冷。
沈倦注意到了這一點,眸中劃過思索。
也不怪他不貼心,實在是因為他沒有伺候人的經驗。
默了會兒,他把懷裡的人暫時放到地上。
鐘意晚還以為他被自己弄得煩了,於是老老實實在沈倦旁邊站好,在心裡估算著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思考憑借自己走路回去的可能性。
鐘意晚四肢發軟,直到現在還在輕輕顫抖著,而且兩條腿被凍的有些僵硬,要是邁開步子的話很可能會直接從石階上滾下山。
鐘意晚看了眼完全望不到頭的山路。
覺得自己很可能會被直接摔死。
他想問沈倦為什麼不讓仙鶴來接自己回去。
可轉念一想,自己身體都僵成這樣了,現在才站了不過一會兒就開始晃了。
要是讓仙鶴駝著他回去,怕是在半空就會被摔下來成灘肉泥。
還不待他多想,鐘意晚被件大麾裹起,沈倦為他仔細係好了束帶。
柔軟的雪白毛毛簇著鐘意晚略顯懵逼的一張臉。
他還沒反應過來,懷裡就被塞了兩隻油紙袋。
做完這一切,沈倦把高束的馬尾撩到胸前,半蹲在鐘意晚前邊,側頭看過去“我背你吧,師尊。下山的路還長,你先吃這些墊墊,等回去了我再給你做其他好吃的。”
“好。”訥訥地應下後,鐘意晚直至趴到沈倦背上了才回過味來。
小白花男主他真的,鐘意晚哭死。
倦倦大寶貝怎麼可以這麼溫柔嗚嗚嗚!
親爹粉應聲倒地。
打開油紙袋,鐘意晚發現裡邊分彆裝著牛肉乾和豬肉脯,還有看起來就軟軟糯糯的淡黃色糕點。
老樣子,打開包裝第一口先喂沈倦“徒弟徒弟!”
沈倦偏頭,躲開了戳到他嘴上的牛肉乾。
“師尊自己吃就行,弟子辟穀許久,並不會餓。”
鐘意晚眨眨眼,繼續戳。
沈倦無奈道“師尊。”
“知道啦,不鬨你了。”鐘意晚把牛肉乾塞到自己嘴裡。
見人安分下來,沈倦背著人繼續往山下走去。
赤色蜻蜓翩飛自如,將整段路映得通亮。
鐘意晚側頭看著沈倦側臉。
心中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