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江妄垂死病中驚坐起,忽然又被壓下去,整個人都不好了。
潭中水冷得幾乎要把人的骨頭凍僵凍碎,隔著層護體靈力都能激得他寒毛豎起。
鐘意晚連忙撐著青石直起身,接著一把拉起渾身濕透了的江妄,飛身落在距離醜怪物十多尺遠的地方。
他好歹也算是見識過大世麵的人。
剛剛和怪物突臉確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但反應過來後就沒那麼震悚了。
鐘意晚往兩人身上甩了個蒸乾術法,瞥見江妄麵色發白,身上還冒著寒意,他便取出一隻暖玉丟給了對方。
自暖玉上逸散出來的精純火靈力把江妄整個裹起。
感受著懷中的暖意,江妄一時間愣住了。
他還以為這人討厭自己。
江妄握緊那隻暖玉,抬眸看向潭邊的怪物。
站在他身側的鐘意晚取出一柄泛著青綠色靈光的長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不遠處的那隻醜怪物。
他的神識探測不到怪物的修為,造成這種情況隻有三種可能。
一是對方毫無修為,僅僅隻是凡物。
二是對方用某種法術隱藏了修為。
這種情況在修真界中很常見,鐘意晚在下山曆練的這段時日裡就沒少這樣乾。
三是最糟糕的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的修為在他之上。
鐘意晚習慣性地往最壞的可能中想,他一邊警惕著多頭怪物的下一步動作,一邊頭也不回地對江妄說
“江道友,你會兩儀平天術嗎?”
江妄緩了緩神,肯定道“會。”
意識到鐘意晚想做什麼,他壓低了聲音,遲疑道“這裡空間太小,要是塌了的話我們也跑不了。”
長著十二顆頭的怪物如木偶般僵硬地挪動著勉強能被說是四肢的東西,一寸寸朝著兩人爬過來。
鐘意晚眸子一寒,冷靜地回複江妄“道友說錯了。”
“隻有這裡塌掉,我們才有活路。”
從剛才起係統就沒再說過話,無論鐘意晚如何呼喚都得不到回應。
這種情況隻出現過一次。
就是章化城時的趙家密室那一次。
那時鐘意晚的意識被拉入了一個高階幻陣。
現在的情況也跟那個時候差不多。
不過當時拉走鐘意晚意識的是幻陣。
而眼下的則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
眼見著那隻怪物離他和江妄更近了,鐘意晚嫌棄地蹙眉,忍下想要乾嘔的衝動,在腦中回想自己先前在書上看到過的法術口訣。
目前他無法利用係統使出更高級彆的法術,隻能依靠自己的修為。
如果等會兒不能一下子把這裡炸掉的話那就麻煩了。
鐘意晚橫劍於胸,以劍為引,將之作為定陣靈寶,隨後他在心中默念法術口訣。
靈劍感知到主人意圖,興奮地發出劍鳴。
自劍格上依稀可以辨出“濁災”的字樣。
站在他身側的江妄仍有些遲疑。
借著石洞裡胡亂分布的熒光石,他得以看清這處空間的大致形貌。
潭水底部的青石平整無缺,即便它被兩人落下時的護體靈力砸過一次,卻還是連個裂痕都沒見著。
石洞的洞壁上零零散散地分布著熒光石,同樣的沒有任何縫隙。
耳邊連個細微的風動都沒有。
而他們掉下來時經過的黑暗通道也已消失不見。
也就是說,這處空間完全是密閉的。
要想從中出去,恐怕還真要按鐘意晚說的從裡麵破開。
江妄咬牙,召出本命仙劍在手,幾個點地後落於鐘意晚對麵,口中同樣低聲念起了法訣。
見他終於肯配合自己完成兩儀平天術,鐘意晚暗暗收起了差一筆就能落成的傀儡術。
江妄老實一點倒省去了他不少麻煩。
看他們二人分散開來,站在兩人中間的醜陋怪物僵硬地止住動作,十二顆血淋淋的腦袋一會兒伸長一會兒後退。
鐘意晚看到這十二顆腦袋上都生著醜陋的痦子。
那些痦子早就爛掉了。
隻留下一片連在一起的,令人反胃的疤痕。
他放慢了念著法訣的速度,等與他共同布陣的江妄追上自己的進度。
大腦飛速運轉,在記憶的縫隙裡搜捕著關於天罰的記錄。
禁書有載,莽荒時期常有古神臨世。
或是教導凡人捕獵,令其能夠生存。
或是教他們修煉,讓他們能夠升入九重天,成為接替自己的下一任仙君。
天上的仙人們帶來自己“因”,並渴望著凡人能夠收獲“果”。
奈何因果報應無休無止。
心存妄念的凡人們找到了更加快捷的成仙方式——殺掉九重天的仙人,吞食他們的神格。
一些極端的,甚至分食了神靈們的魂魄元神,乃至於屍身。
雖說殺掉一個神靈極其困難,還會讓自己背負弑神的惡名。
可一旦成功,得到的收獲是無疑是巨大的。
在那個毫無秩序可言的莽荒時期,什麼在今人聽來驚駭可怖的事情都有。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禁書上說過,為了對愚昧惡劣的凡人們降下懲罰,九重天的天道修改了世界法則。
祂令凡人最多隻有百年壽命,永生永世受儘輪回之苦。
即便是修煉成仙,也必須經受雷劫之痛。
也就是說,突破時的雷劫並非是幫助修者淬體的工具,而是想要將修者劈死的殺器。
可是鐘意晚並不知道對於弑神者的懲罰是什麼。
因為禁書的後半段被人撕毀了。
結合江妄先前說的故事,鐘意晚大膽猜測,麵前的怪物就是那十二個殺了黎惑的偽神。
隻是不知他們出於何種原因,肉體竟然連在了一起。
還成了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惡心樣子。
注意到江妄追上了他的布陣進度,鐘意晚收起腦中的各種想法,專心致誌默念法訣。
整個石洞都開始震顫,潭水依舊冰冷,可現在卻跟煮沸了的水一樣直往外咕嘟咕嘟地冒泡。
怪物神智低下,但也隱約察覺到目前形勢對它不利。
十二顆腦袋蛆蟲似的亂晃,最終鎖定了氣度更為溫和一些的江妄。
章魚足般滑膩粗長的四肢飛速蠕動,動作一改先前的僵硬緩慢,鬼魅一樣閃著身子朝江妄撲去。
見自己成了怪物眼中更好拿捏的“軟柿子”,江妄都氣笑了。
少年一心兩用,一邊保持著自己的站位不動,心中還在默念兩儀平天陣的口訣。
另一邊,他以左手執筆,用靈力在空中畫出了張替身符。
替身符剛一落成,點點靈光就在他身前化作了他自己的模樣。
江妄把手中的抱樸劍甩給替身,自己則是低喝一聲,雙手合十聚於胸前。
方才用來繪製替身符的毛筆在他的操縱下,於半空畫了兩道影禱咒。
鐘意晚一眼認出這是種幻術類法咒,可以令被施下法咒的人分不清現實與虛妄。
他的眼神落在與怪物打的難舍難分的“江妄”身上,接著就像被燙到了一樣迅速低下了頭。
沈倦也用過替身符。
但沒用在正經地方上。
鐘意晚鬱悶地鼓起一邊臉頰。
而那廂,在中了影禱咒的怪物眼裡,石洞中驟然多出了幾十個江妄和鐘意晚。
它的智力低下,根本分不清哪兩個是正在結陣對抗它的修士。
十二顆頭顱前後左右地來回晃動,都快打結了。
趁著怪物大腦宕機的功夫,江妄的替身縱身一躍,劍尖劃破怪物皮膚,直接砍下了兩顆纏在一起的頭顱。
烏黑腥臭的血噴濺而出,染臟了原本清澈乾淨的潭水,散發出的異味令人幾欲作嘔。
江妄壓下心中不適,念出了最後一道法訣。
兩儀平天陣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