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月生不知從哪兒拔了幾根細長草莖,十指靈活地翻動,很快就編好了一隻小草人。
她取了一根落在鐘熠肩頭的斷發,將之捆在了草人身上。
接著她咬破指尖,以鮮血繪製出某種符文。
鮮血融進草人的軀乾裡,隨月生闔上雙眼,低聲說了句祈福的咒語。
淡金色的靈光閃過,鐘熠霧蒙蒙的眼睛明亮些許,但他仍舊跟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隨月生小聲嘟囔道“怎麼連鎖魂咒也無法阻止神魂潰散……”
存在於四界的裂隙數量實在太多。
作為種子,鐘熠就算再不情願,他也得變作不儘樹去修補世界壁壘。
這些變化是被動進行的,完全無法阻止。
鐘弈用逢春劍意穩住了他軀體上的變化。
可緊接著,鐘熠的魂魄又出現了問題。
某種不可抗力撕扯著他的神魂,逼著他變作不儘樹去修補裂隙。
隨月生鬱悶不已。
她的鎖魂咒隻能延緩神魂潰散的速度,卻不能完全阻止住這種趨勢。
她失落地兩手托腮,坐在石階上自顧自地說些近來四界發生的大事。
倏地,外放的神識在院子前的鳳凰木下探到了某種不尋常的動靜,她抬眼看向藥廬外。
可敞開的黑漆木門前隻有枯葉蕭蕭,並沒有她所熟悉的那個身影。
隨月生不解地歪頭看向鐘熠,卻發現後者也在看向門外的鳳凰木。
隨月生收回目光,低喃道“既然來了怎麼不過來看看你呢……”
藥廬旁邊就是天然的靈泉。
因著有純淨的靈氣滋潤,門外的鳳凰木生得高大無比。
然而,令隨月生感到困惑的是,明明這些鳳凰木已經開過花,結過果了。
但它們卻在五日前再次開花,血紅的鳳凰花落了滿地,黑木搭建的藥廬都因此染上緋色。
異象不止於此。
據傳,妖界那口專供皇室飲用的靈泉——澧泉,在一夜間變得汙穢不堪,不複原本的甘甜清冽。
此外,四界妖獸均陷入暴動,各地時不時就會發生獸潮。
就連牛馬豬羊等牲畜也紛紛撞毀圍欄,不安地四處逃竄。
隨月生兩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自言自語道“什麼時候這一切才能結束啊。”
可惜沒人能給她準確的答案。
——
方舟內部,驚瀾正在吭哧吭哧地拆卸無用的部件。
十七位總司的研究員經曆過幾次三番地變故與驚嚇,目前都已接受了擺在麵前的離譜事實。
短短三十分鐘的時間裡,他們的三觀經曆過數次摧毀與重塑的過程。
眼下研究員們敬畏地跟在驚瀾身後,在他的指示下去往各處檢修方舟的供能和運作。
唯有鐘如珩反應平淡,他甚至還能平靜地指揮龍驍衛幫他運送工具。
為了保存某些數據,他將觀自在和係統000000進行了回收。
目前兩個係統都被他安置在了十六層的類人生命體休眠倉裡。
廿十四一臉懵逼地放下材料箱。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聽鐘如珩的話。
他隻知道在自己反應過來以前,身體已經在按對方說的那樣去做了。
回頭一看,其他龍驍衛也是神情恍惚,數臉懵逼。
放下材料箱以後,鐘如珩拍了下他的肩膀,語氣裡滿是長輩對於小輩的慈愛“小夥子做的不錯,辛苦了。”
得到對方的認可,廿十四的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種詭異的自豪感。
完了。
他的腦子絕對壞掉了。
廿十四滿臉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你……你究竟是何等怪物?!”
鐘如珩笑得溫文爾雅,配合上他那副書卷氣的長相,瞧著倒是無害。
“年輕人還是不要先入為主的好,我並無惡意。”
廿十四仍舊不信,整個人處在炸毛的邊緣。
鐘如珩很是無奈“我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何況我手裡還有著整座基地的運作權限。”
“但我並沒有使用特殊手段威脅到你們的生命,不是嗎?”
就像觀自在他們三個不請自來地闖入方舟內部一樣。
鐘如珩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來了這裡。
他用最快地速度讓主係統恢複正常運行,重新接管了對於月球基地的控製權。
基地十六層放有各種危險的類人生命體。
隻要鐘如珩想,他完全可以利用那些為他所控的類人生命體跟闖入者拚個魚死網破。
可他沒有那麼做。
廿十四還是充滿疑慮,路過的傅敖用手肘推了下他,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這人跟君後長得很像嗎?”
廿十四瞳孔地震。
廿十四恍然大悟。
他鄭重地向鐘如珩抱拳行過一禮,老老實實地幫人打下手去了。
他走後,鐘如珩重新打開筆記本電腦,接入主係統後開始修改基地密令。
早在藍星磁場出現異常情況時,月球基地就已經和位於藍星的諾亞方舟係統總司失聯。
在地月升降機失去運轉能力之前,他帶著主係統的設計手稿來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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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沈倦等人說的都是實話。
他根本不在意藍星的存亡,他隻想保住愛人,以及愛人留下的兩個孩子。
經過多年的研究。
總司的人認為,留下方舟的高等生命體通常作為意識體而存在。
他們大多沒有實體,壽命是正常人類的千萬倍。
從破譯的泰坦族文字記錄中,研究員們發現,精靈阿赫忒瑞雅是泰坦族留在方舟的生命樹。
生命樹會孕育種子,並為種子養分。
種子是什麼他們暫且不知道。
他們隻能順藤摸瓜,在阿赫忒瑞雅的身上做各種實驗。
如果把生命樹的意識體剝離體外,把軀體與意識分離,他們會得到什麼?
曾有研究員這麼提問。
後來,那群瘋子碾碎了精靈的意識,他們在破碎的意識體裡發現未來的藍星會麵臨一場足以毀滅人類的災難。
為了活下去,研究員們隻能蒙眼走到黑。
經過種種實驗測試,他們做出了主係統,之後又創造出了能夠實現空間跳躍的蟲洞。
在那時的人們看來。
鐘如珩是總司的大東家,是年輕有為的科學界新星。
更是一個他人無法理解的異類。
沒有哪個研究員會愛上毫無人權可言的實驗品。
也沒有哪個研究員會賭上自己的名譽、權力,乃至自己的一切。
隻為了給實驗品編織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讓實驗品過上正常人類女孩應該過的生活。
父母、學習、社交……吃喜歡吃的食物,去想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