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安的夢境光怪陸離,沉沉浮浮,她好像被淹溺在深海裡無法呼吸,鼻尖充斥著海水的潮氣,渾身都是水意。
臉頰仿佛被什麼粘膩潮濕的東西舔舐著,黏糊糊的。
粗糲又滑膩的觸感像舌頭。
舌頭
知安硬是從夢裡清醒過來,緊閉的眼睛“唰”的一下睜開。
感覺眼皮上都沾著黏潮濕冷的液體。
在黏連的水絲間,她見到了夢裡的那張臉。
覆蓋滿黑色魚鱗的人臉怪物。
“啊,小安,你醒啦”
是方曉
知安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被濃稠的液體黏住了,顫抖又麻木。
或許已經不能稱它是方曉了,它隻是一具披著人皮的怪物。
方曉的頭發是潮濕的,幾縷發絲披在知安的臉上,發叉的猩紅舌尖時不時舔弄著嘴唇,濃濃的腥氣讓人反胃。
知安沒忍住乾嘔了幾聲。
那雙裹覆著眼皮的魚鱗眼輕輕眯了一下,“你是覺得我惡心嗎?”
它突然將臉猛地貼近知安。
知安立刻閉上眼睛,感受著堅硬腥臭的鱗片滑過自己的臉頰。
好惡心。
“小安是不想跟我說話嗎?”
它又在舔她的臉了。
知安的右手緊緊握住口袋的刀柄,始終不敢睜開眼睛,她抖著聲音,“小曉,我們是朋友呀,你是最漂亮的。”
它湊在她的臉頰邊笑了笑,語氣幽幽的,“是啊,我們是朋友”。
“小安會幫助我嗎?”
知安覺得手裡的刀柄都能割破自己的手指了,她的聲音乾巴巴的,“什麼忙?”
她的眼皮被舌尖舔過。
“小安,我餓了”
那條舌頭劃過她閉著的雙眼,鼻子,臉蛋,最後纏上她的脖頸。
知安被纏得一陣窒息,大腦缺氧。
她努力發出聲音,“好我答應你。但朋友”
知安艱難地喘息著,“是互幫互助的,我,我想喝點水”
方曉纏著的力道一鬆,似乎是驚訝她的話,隨後滿意地笑了。
“小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大概沒見過這麼乖巧的獵物,它的心情很好,甚至願意給知安最後一點時間。
它嗅了嗅知安的脖頸,露出森白尖利的牙齒,“你的味道很乾淨”。
知安被放開後,它像一條蛇般匍匐在地上扭著爬出房間,留下蜿蜒的水痕。
房門又被帶上了。
知安看見了掛在門鎖上的一把鑰匙。
就反應過來方曉是怎麼進來的了。
這是方曉的家,怎麼會沒有鑰匙。
她被欺騙了。
加上精神不佳,直接睡了過去。
知安來不及再細想什麼,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最終會淪為怪物嘴下被嚼爛的碎肉。
她不想那麼痛苦地死去。
知安拿出口袋裡的那把刀,眼眶紅紅的,手不停地在發抖。
割手腕死的太慢了。
那,捅心臟呢?
一刀沒捅中,還要多捅幾刀吧
會很痛,她承受不了的痛。
但比起被撕咬吞噬,這樣的疼痛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外麵又響起窸窣的爬行聲。
惡心又敲打著她的耳膜。
鋒利的刀尖抵上左胸口,劃破單薄的布料。
知安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淚水從眼角滑落。
我的月亮。
這次不用你低頭。
換我向你奔來。
【檢測到玩家a086號存在自毀行為,已剝奪身體使用權,限時五分鐘】
與此同時,一道強勁的電流猛然間在她的頭顱裡竄過。
疼得她忍不住尖叫,但嗓子被封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知安的身體徹底僵硬住,無法動彈。
大腦還殘餘著電擊的感覺,仿佛連接著周身的經脈都要斷裂。
徹骨之痛。
她的眼睛微微睜大,手裡的刀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咦這是什麼聲音?”
方曉已經進來了,蜿蜒著爬到知安麵前。
在看到地上掉落的水果刀時,它的眼睛狠狠一眯,魚鱗臉上蠕動起一條條猙獰的黑蟲。
它“嗬嗬”地笑起來,用潮濕的手指挑起知安的下巴,“我的朋友,好像不太聽話”。
端著的水杯被甩到地上,哐當一聲。
透明的液體裡混著晶瑩乳白的魚卵,在月色下更是透出一抹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