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鶴安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地抬起了另一隻手。
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落在蕭令宜臉上,替她拂開淩亂的發絲。
指尖即將碰到那柔軟的皮膚時,垂下的長睫忽然顫動起來。
他呼吸一窒,驀地收手。
卻見她隻是呢喃了一句什麼,便又恢複平靜。
他怔了半晌,苦笑一聲。
祁鶴安將視線投向她身後,仔細打量著這間屋子。
的確是個破敗的茅草屋,角落還擺著一個用來接雨水的盆子。
整個屋內除了一張狹窄的床和一個桌子外,便沒了陳設。
而地上唯一一片空地上,簡陋地鋪著一個鋪蓋。
不用多說,他躺在唯一的床上,那個鋪蓋便是蕭令宜這些日子休息的地方了。
她是上京的明珠,即便經曆幾番風雨,依舊身份尊貴,即便被他軟禁的時候,他也是好吃好喝伺候著。
她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是為了他。
祁鶴安內心泛起一陣酸澀。
事到如今,兩人之間已分不清誰欠誰更多了。
良久,祁鶴安歎了口氣。
他掙脫開蕭令宜的手,半撐起身子後朝裡挪去,又凝聚起力氣,將半個身子趴在床上的蕭令宜整個拉上床。
她的確是身體與精神都疲憊到了極點。
這樣大的動作也沒有驚醒她,她上床後在祁鶴安身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平靜下來。
祁鶴安仰頭看著天花板,忍著傷口處因用力蔓延的劇痛。
這樣簡單的動作,也讓他出了一頭冷汗,足以想象他這具身子如今虛弱成什麼樣了。
平息了好一會兒,沉沉的倦意襲來,祁鶴安也閉目睡了過去。
他醒來時是醜時,直到破曉時分,老婆婆起身後見屋內安靜無比,悄悄進來看了一眼。
見不眠不休的蕭令宜終於肯睡下後才鬆了口氣。
她沒有叫醒蕭令宜,直到近午時,蕭令宜才自然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睡著後,她猛地一驚,差點摔下床。
穩住身形後,她連忙回頭摸了摸祁鶴安的額頭,發現不燙了後才鬆了口氣。
看樣子這個鬼門關是過去了。
愣神片刻後,她連忙下了床,暗惱自己睡相太差,怎麼擦著擦著睡到床上去了。
看祁鶴安都快被她擠到牆上了,萬一壓迫到傷口那真是罪過。
看了他一會兒後,蕭令宜轉身出門去替他熬藥了。
直到門被關上,床上不省人事的祁鶴安才悄悄睜開了眼。
其實剛剛蕭令宜起身時他就已經醒了,隻是他下意識裝睡糊弄了過去。
蕭令宜走後,他才靜下心來思索自己下意識的動作。
很快,他想明白了。
是因為他不知該用何種態度去麵對蕭令宜。
如從前一樣冷眼相待嗎?
可兩人已經經曆過生死,又共同淪落到這裡。
再從前一些的親密無間嗎?
可兩人之間有橫亙太多,連生死也無法抹去。
他沒有答案,所以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