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頂紅三個字撞入蕭令宜耳中,讓她頭腦嗡鳴,如墜冰窖。
“去查……”
她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響起。
“是。”
老太醫連忙提起衣擺起身,朝身後隨從說了幾個藥名,打發他去熬藥,然後又蹣跚走到正廳裡。
半刻鐘前,這裡還在觥籌交錯好不熱鬨,半刻鐘後,那兩桌席麵孤零零地立在正殿中間。
禁軍們挎著刀立在桌前,手放在刀柄上,誰敢靠近必會出鞘。
宮人們也都被看管了起來,不給任何人一絲一毫銷毀證據的機會。
太皇太後坐在凳子上,麵色陰沉,在她身後是驚疑不定的太妃與命婦們。
老太醫挨個檢查了宴席上的所有食物,發現隻有擺在蕭令宜麵前的膳食裡有毒,除此之外,便隻有她遞給祁蓮的那碗銀耳雪梨羹有毒。
這場低調至極的毒殺是針對誰的,已經不言而喻了。
祁蓮不過是無意之下代蕭令宜送了命。
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測,但是親耳聽到太醫驗證,蕭令宜還是沒忍住閉上了眼。
那碗銀耳雪梨羹,本是她的膳食……
是她親手遞給了祁蓮。
她絕沒想到,太皇太後會在自己的壽宴上對她下毒。
此事太過明顯,一查便知是誰下的手,即便蕭令宜毒發身亡,太皇太後也是無論如何都活不了的。
可即便她事先並不知情……即便她是出於好心……可也改變不了祁蓮是代她送命的事實。
蕭令宜想到祁鶴安,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惶然。
祁蓮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親人,卻因她而死,他若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她又該如何麵對他?
祁蓮依舊死死抓著她的手,張著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隻有鮮紅的血不停溢出。
蕭令宜替她擦拭,鮮血浸透了手帕,也染紅了她的手。
終於,老太醫端著藥碗過來,“太後,參湯熬好了。”
蕭令宜讓開身子,老太醫小心地將參湯喂入祁蓮口中,然後默默退下。
大約過了半刻鐘,參湯起效了。
祁蓮不再大口吐血,渙散的瞳孔也終於有了些神采。
她口中不停喃喃低語,蕭令宜湊近上去,聽見她在一聲聲喊著鶴安。
蕭令宜眼眶鼻尖泛酸,連忙扭開頭去,“派人去接明宣侯入宮,快!”
有宮人連忙領命而去。
她的聲音似乎驚動了祁蓮,她掙紮著微微側頭,看向蕭令宜,“我……我有話對你說……”
蕭令宜點點頭,揮手,“你們都退下,明宣侯到之前誰也不許進來。”
宮人們連同老太醫一起魚貫退出側殿。
殿門關上,蕭令宜道,“宋夫人,對不起,那碗銀耳雪梨羹有毒,是我害了你。”
她本以為祁蓮應該會懊悔,憎惡地看著她。
可出乎意料的,祁蓮似乎已經明白自己將命不久矣一事。
她並沒把精力浪費在此事上,反而孱弱道,“我不……不怪你……”
蕭令宜愕然抬頭,麵頰上有著清晰的兩行淚痕。
“……為什麼?”
她以為,祁蓮該是很厭惡她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