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從薑太醫身上收回視線,又是一陣沉默。
蕭令宜打量他,隻覺得他瘦了許多,臉頰上的嬰兒肥消失,顯露出清秀的骨骼。
身子抽高,不到七歲的孩子,個頭已到了她胸口。
遠遠看去,已隱約是一副少年人的長相了。
其實最近商景的不同尋常之處她也有所察覺,今日見他突然來坤寧宮又不說話,她就有了預料。
加上薑太醫突然到來,她也差不多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景兒,你有什麼話直說就行,我們母子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商景聞言,才終於扭頭直視了蕭令宜的眼睛。
“母後,你有孕四個月了,是不是?”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並不疑惑。
蕭令宜默然片刻,歎了口氣道,“是。”
“母後不想瞞你的,隻是一時不知該……”
商景打斷蕭令宜的話,“可母後還是瞞了。”
“……母後向你道歉。”蕭令宜道。
商景驀地站起身,“兒臣不敢。”
他初綻鋒芒的麵容上帶著壓抑的憤怒,眼中卻泛著淚光。
蕭令宜看著,內心不由又歎了口氣,隱隱有些頭疼,隻怕今日很難善了了。
“景兒,你在生母後的氣嗎?”
商景彆開頭,甕聲道,“那母後要生下這個孩子嗎?”
蕭令宜微頓,擱在腿上的手緩緩挪到腹部。
四個月了,即便有白綢束縛,也能摸到微微凸起。
雖然她再沒感受到過上次那樣真實的動靜,卻一日比一日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微微勾起唇角,“是的,景兒。”
“不可以!”商景壓抑的情緒驀地爆發,“母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看著他麵色泛紅,胸腔不斷起伏的激動樣子,蕭令宜臉上的笑容淡去。
“母後很清楚。”她重複道,“母後要生下它。”
商景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您是太後!是父皇的皇後,是一國之母,父皇已經仙逝,您怎麼能再生下孩子!”
“世人會如何看您,又會如何看父皇與兒臣,這些您都不在意嗎?”
蕭令宜蹙眉,“所以此事除了烏蘇和薑太醫以外無人知曉。”
“可兒臣卻知道了,母後真以為能瞞過這眾目睽睽嗎?!”
“我能。”
蕭令宜伸手替他擦拭不知何時掉下來的眼淚,“母後瞞不住你,是因為你是母後最信任的人之一,明白嗎?”
若非他是蕭令宜的兒子,薑太醫對他沒有防備,否則絕不會在他麵前露出半分端倪。
商景扭頭躲過蕭令宜的手絹,冷冷道,“母後為了保住這個孽種,還真是費儘心思!”
蕭令宜一頓,緩緩收回了伸出的手。
她聲音低沉,“景兒,它不是孽種,它與你一樣是母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