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聞言陡地盯住蕭令宜的眼睛,“什麼意思。”
蕭令宜從胸前軟鎧中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紙,“原杭州知府現江南巡撫已被革職,這是他的供狀,此乃物證。”
江浸月死死盯著那張紙,卻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蕭令宜俯視著她,手一鬆,那張紙便飄然落下,掉在江浸月腳邊。
隨後她扭頭看了一眼青羽,青羽點點頭,手上用力將馬後拖著的江唯生丟到江浸月麵前。
“這是人證。”蕭令宜道。
江唯生還被捆著手腳,跌在江浸月腳下啃了一嘴灰,好不狼狽。
他嗆咳幾聲,艱難地掙紮了幾下,卻直不起身子,隻好哀求道,“月兒……”
江浸月低頭看了他一會兒,才慢慢蹲下身子將他扶坐起。
她用袖子輕輕替江唯生擦拭著臉上的灰塵,低喚了一聲,“爹。”
雪白的袖子上沾染了一道道灰黑痕跡,莫名叫人心痛起來。
江唯生嘴唇動了動,卻是微微垂下頭,躲開了江浸月的目光。
那是一個有些心虛的姿態。
江浸月把這一切收入眼底,隻是問,“爹,您要與女兒說什麼?”
江唯生隻覺得身後一道淩厲的視線落在後背,可他看著從小養大的女兒,卻覺得恐懼,怎麼也開不了口。
“啪!”青羽狠狠一鞭子抽在了江唯生後背,“你不說,我來說。”
“先帝南巡時,向原杭州知府詢問江浸月是何人,他查到是下屬的妻子,卻不想放過討好先帝的機會,故而隱而不發,找上了你,你聽說女兒被皇帝看上,立刻便將利欲熏心,聯合知府一起將宋修遠扣押,再用一家子性命威脅你女兒將她送給先帝!可先帝並未說過此等昏聵之言。”
青羽每說一個字,江唯生的身子便顫抖一分。
江浸月垂著頭,指尖深深地陷入他的肉中,一語不發。
青羽繼續道,“她入宮後,知府借著此事升任浙江巡撫,你江家也受到照顧一躍成為江南數一數二的富商,宋修遠被放出後,你騙他是江浸月自己想要入宮,他不信,多方打聽,你們覺得他遲早是個禍害,於是趁夜派人潛入宋宅縱火燒死了他,江唯生,你認是不認!”
她尾音淩厲,驚得江唯生一抖。
他驀地哭嚎出聲,“月兒,月兒,你娘死得早,爹隻是想你能過上好日子,做皇帝的寵妃那豈是一個知縣夫人能比的,爹都是為你好啊!”
這些年來養尊處優,他幾乎快要忘記恐懼是什麼感覺。
然而落在鶴宜衛手中的這段時間,簡直像地獄一般。
他們說,隻要他願意在江浸月麵前解釋這一切,就將他完好無損地送到江浸月身邊。
他知道說出這一切女兒會怨恨他,可他終究是她親爹,再怨恨他也罷,總比被鶴宜衛折磨死好啊。
江浸月纖瘦如枯骨的手從江唯生身上滑下。
她撿起腳邊的供狀,遊魂一般輕飄飄地站起身。
供狀十分詳細,將當年的一切詳儘道來,無有遺漏。
她仿佛能看到宋修遠掙紮到門口時,卻發現門被從外麵上了鎖,於是他便隻能慘叫著被大火生生吞噬的情景。
“爹,這是真的嗎?”她聲音飄忽又輕柔,聽起來沒有絲毫怒意。
江唯生見狀心下微鬆,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爹知道是爹鬼迷心竅了,但爹真的都是為了你好啊月兒……”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