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提醒龍冀的間章已經開始涉及到本作品的主線之一了,小說有兩條主線,簡單講就是校內和校外,龍冀的間章開始摸到校外的主線了。)
在人們最不想體驗的情感中,孤獨與恐懼一定是排在最前列的,但龍冀的童年確實在這兩種情感組成的搖籃中度過的。
在龍冀很小的時候他就常常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會有父母拋棄自己的孩子?在福利院發放的書籍中有很多講述親情的文章,文章裡總說父母是這個世界裡唯一會無條件包容你的人,但為什麼自己還是會被拋棄。
龍冀從小就在福利院生活,根據福利院老師的說法,他是院長在外麵撿回來的,院長經常在外麵四處奔波為福利院的孩子去爭取更多的社會援助。在一個夜晚,院長在經過一個小巷子時聽見了巷子裡嬰兒的啼哭,他沒有猶豫就前去查看,剛出生沒多久的龍冀也因此逃離了死神。
龍冀這個名字是院長取的,院長姓龍,而冀是希望的意思,他希望龍冀未來長大後,能永遠保持熱愛,永遠相信希望。而彼時年幼的龍冀並不明白他名字的含義,但這並不影響他對生活的熱愛,他雖然被父母拋棄了,但這隻不過會偶爾影響一下他的心情,在這個不大的福利院裡,他有很多和他一樣的夥伴,有非常溫柔的老師,有很多來自很遠的地方親切的哥哥姐姐,還有永遠永遠陪在他們身邊的院長爺爺,在那個小小的院子裡,每一天都有陽光灑下。
冀,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但很快這平靜的生活就被打亂了,自從那天一群拿著攝影機和麥克風的人從這片院子裡離開後,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進出這片小院子,有穿著得體西服的,有打著領結的,也有穿著白色襯衫的,他們來來往往,用眯著眼的笑向龍冀他們釋放著善意。
但這份善意卻讓龍冀膽寒,龍冀很小時就能聽出每句話的弦外之音,看出那些善意背後的惡心勾當,在龍冀眼裡這些大人他們的笑容後麵都有一個拿著銀質刀叉的惡魔,在思索著該如何去挑選下一個食物。
隨著來往的人越來越多,鏡頭和麥克風越來越頻繁的進出這裡,龍冀意識到有些事可能開始不對頭了,他不是一個會把命運交給上帝的人,他要去調查他的家發生了什麼。
終於,讓他等到了這個機會,龍冀在一個下午悄悄躲到了院長辦公室的廁所裡,今天有一個花領結要和院長談話。
就在龍冀都快等到花兒都謝的時候,門開了,龍冀憑借腳步聲判斷進來的人有兩個,然後他就聽見了注意改變他人生的一段話。
“院長,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這是龍冀沒有聽見過的聲音,應該是花領結。
“議員先生,我是不可能公開支持你們的,我隻是一個福利院的院長,而且這幾年你們也在福利院裡搞足了名聲,沒有必要再把福利院拖入你們黨派的混亂中,福利院裡隻有十多個孩子和我這把老骨頭。”這是院長在說話,但這些話裡的信息量需要龍冀用很長的時間去消化。
“院長這是什麼話,福利院裡不是還有好些個職工和老師嗎?”花領結又說話了,他的聲音聽著就要人生厭。
“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早就被你們用錢收買了。”龍冀內心震動,什麼叫老師們被錢收買了,這是什麼意思。
“那院長知不知道,那些收養孩子的人也是我們的人。”花領結又說話了,但這時龍冀聽見院長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龍冀聽見院長的聲音變得顫抖了起來。
“我們隻是一個小小的福利院呀,為什麼要這麼緊逼我們。”院長的聲音讓龍冀已經忍不住了,但他克製了自己,他還不能出去。
“院長,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的選舉已經到了關鍵時候,我們和對麵的人相持不下,而根據我們的調查有相當一部分的中間選民是很欣賞你們福利院的,尤其是院長你,所以院長,為了那些孩子,你也應該支持我們,而且隻要我們的人能掌握大部分席位,那些被政府克扣的資金我們就能順利批下來了。”花領結的聲音不緊不慢,這是勝利者的表現。
“······我知道了。”院長的聲音低沉而無力,像是向什麼妥協了,那一天龍冀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離開的,但他明白聽到這一切的自己重新感受到了被父母拋棄的恐懼。
這是一種對未來的恐懼。
或許是命運覺得還是對龍冀太過憐憫,所以他決定徹底讓龍冀感受絕望。
那一天是龍冀12歲的生日,再過一年龍冀就要去讀初中了,龍冀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安心入睡,準備迎接自己的12歲,但在那片深夜下,一團火焰悄然升起。
龍冀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人生12歲起床時第一眼看見的不是活蹦亂跳的朋友們,而是被火焰吞沒的屋子;聽見的第一聲不是生日快樂的祝福,而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龍冀的精神也仿佛在被這場火焰撕裂,他愣愣的向前踉蹌了幾步,一不小心手被已經燒熱的房簷燙傷,但這也讓的精神清明了不少。龍冀回過神來,第一時間向院長的臥室衝去,房子還沒有完全燒起來,有可能這火才剛剛起燃,但不知道為什麼,龍冀直感覺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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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冀隨便找了根毛巾就捂住自己的口鼻,甚至都忘了沾水,等龍冀到了院長辦公室時,他被眼前所看見的一切所震驚到了。
院長辦公室已經完全燒起來了,這和福利院其餘的建築燃燒程度是不一樣的,整個辦公室看上去搖搖欲墜,但龍冀卻不會管這些,他一個踢腳就將辦公室的門暴力踹開,然後就看見了奄奄一息的院長。
院長此時也看見了龍冀,或許就連院長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人生的最後時候會看見龍冀,對於一個一輩子都為了這些孩子而奔波的人,或許院長能看到會有一個孩子為了他不惜一切時已經滿足了。
龍冀沒有任何的猶豫,他背上院長就準備衝出去,但12歲的龍冀即使再這麼強壯也不可能在身體機能被火災急速的衝擊下背著一個人走出這片火場。
“好孩子······不用管我,自己······自己走出去,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彆忘了,你的名字,是······是希望。”這是龍冀失去意識前最後聽見的聲音。
當龍冀再一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他被醫院的醫護人員告知他是搜救隊在福利院殘骸中搜救出來的,他很幸運,因為他身後院長的屍體替他擋住了幾乎所有的房屋殘骸可能造成的損傷,但不幸的是整個福利院隻有他活了下來,其餘的人包括孩子和護工全部和那場火焰一起散了。
在災難中最不幸的人或許不是那些不幸離世的人,而是那些僥幸活下來卻麵對一地殘骸的人,有時候活下來也是一種不幸。
龍冀再一次回歸到了孤獨,而這一次更是內心深處的絕望,他一度有了輕生的念頭,但每當想到院長讓他活下去的話語,他就沒有辦法輕易的失去這份院長為他帶來的生命。
在他初中畢業的那天他收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邀請,雖然說是陌生人但其實也不能說是完全不認識,在龍冀從醫院出來後就知道是這個人為他支付的醫藥費,這個人也願意為他支付後續的學習和生活費用,據他說,他是院長的朋友。
這是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人,他告訴龍冀,他所懷疑的一切並非虛妄,福利院的大火並非來自意外,他來自人類內心深處的欲望。
當龍冀聽到這裡時,他的拳頭早已握緊,但他明白既然這人將一切告訴自己那麼必然是有所圖謀,龍冀的餘生已經隻剩下一個目標,他要複仇,他要讓自己的業火也將那些人燃燒殆儘。
中年人並不意外,他告訴龍冀,自己的目的和龍冀殊途同歸,但龍冀的力量還是過於的弱小,對於現在的龍冀來說他連成為魚死網破裡麵那條魚的資格都沒有。
他告訴龍冀去那所學校,那所學校裡有讓他擁有複仇資格的存在,但能否抓住這全看他自己。
他同時也告訴龍冀,在他眼裡龍冀其實本來就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但他同樣希望擁有希望之名的龍冀能親自為曾經帶給無數人希望的院長報仇。
龍冀答應了,他過去便是一無所有,因為偶然又擁有過一切,現在也隻不過是又一次一無所有而已,既然一無所有那又何談失去,龍冀曾經失去過,所以他不想再失去了,也不想要彆人再失去。他會在下一個學校裡緊緊的抓住一切,不管用什麼方式。
龍冀的內心是一片沙漠,被轉瞬即逝的甘霖給予過綠洲;但現在龍冀的內心隻有一個孤單的小孩,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上等著一場永遠不可能下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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