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源浩獨自一人走出了房間，獨自一人用起了早餐，獨自一人準備著今天的課程。
這樣的生活尚源浩已經過了半年，半年前的一場考試淘汰了除尚源浩之外所有的學生，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不見的時候尚源浩還有一點不習慣。
“你來了。”尚源浩剛剛推開教室的大門，就聽見了門內那熟悉的聲音。
“老師，你怎麼親自來了，今天的任務是有什麼變化嗎？”蘇薄的到來在尚源浩的意料之外，慣例來說這樣的平常任務是不會讓蘇薄老師親自下場的，看起來今天會有一些變化呢。
“是的，還記得一年前我和你說的話嗎？”蘇薄臉上帶著一些笑意，一些期待，似乎這天他已經等了很久。
“自然是記得的。”尚源浩點頭回應。
“那你找到答案了嗎？”蘇薄的提問雖是疑問，但臉上卻是確信的表情。
“······沒有。”尚源浩沉默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那你準備好了嗎？”蘇薄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了尚源浩的麵前，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的拍了拍。
“我早已做好了準備。”沒有任何的猶豫，表情甚至純淨的看不見猶豫。
“跟我來吧，我帶你見一下我們智子計劃的畢業考試‘暗室課題’。”蘇薄說完後就將手收了回來，自顧自的往一個方向走，尚源浩則緊緊的跟著蘇薄。
“為什麼叫畢業考試，難道這是我最後的考試了嗎？”尚源浩疑惑的問了一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最後的考試，你的知識和能力已經超過了你可以接受的極限了，你現在差的是認識自己和接觸世界，一旦你完成了暗室課題，那你就可以認識到‘自己’的含義，到那時你需要的就是去接觸這個世界了，但如果你暗室失敗了的話······”
說到這裡，蘇薄輕笑了一聲，“那也不需要再說其他的呢，畢竟暗室課題一旦失敗就意味著你不但找不到自己，而且會失去自己，失去自己的人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繼續生活的可能呢。”
“蘇薄老師，這個實驗如此的危險，但就我所知整個智子計劃中我幾乎沒有聽到過任何因為暗室計劃而出現的失敗案例，或者說至少沒有消息讓我聽到。”
“那是自然的，因為暗室課題從設立以來一共也就開了不到十次，而排除測試目的的話也就隻有三次。”蘇薄打開了一扇純白色的大門。
“除了我和蘇宿以外還有誰？”尚源浩看向了門內，裡麵黑暗的環境在走廊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搖曳。
“一個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卻不想承認命運的孩子，他已經決定向懸崖邊走去了，”蘇薄搖了搖頭，“不說他了，你準備好了嗎？”
尚源浩向前方的房間伸出了手，然後緊緊的握拳收回，沒有言語，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我已做好準備。”
蘇薄點了點頭，背過身去將門反鎖，尚源浩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外麵，將那最後的光鎖在了眸中。
蘇薄靠在門上，從包裡麵拿出了一支煙，然後又在包裡麵掏了一會發現自己忘記帶打火機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次想抽煙時就隻在包裡麵帶一支煙，拿去吧，這是打火機。”一個穿著軍綠色大衣的男人從走廊另一頭走到了蘇薄的麵前。
“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抽煙對於我來說隻是短暫的逃避，不是選擇，”蘇薄接過了打火機，笑著把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後，滿足的說道，“我從來不會把手段和目的搞錯。”
“對於我來說手段和目的有時候還挺重合的，”周文全聳了聳肩，從包裡麵掏出了一盒煙，“蘇薄。無人島的結果出來了。”
蘇薄吐出了一口煙圈，“看你的表情我似乎先下了一城。
“是的，蘇宿的表現出乎意料，他把a班推上了浪尖，得到了大量的個人學分，讓自己利益最大化······”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蘇宿是智子計劃的完美者，做到這些也很正常。”蘇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但蘇薄，蘇宿的狀態很不正常，他的情感像······像是一張白紙，他向外展現出的一切都是他的模仿，就像是變色龍對外界情況的自我保護一樣，蘇薄你實話告訴我，蘇宿究竟是什麼情況。”周文全終於挑明了自己的來意。
“······你以為我知道嗎？”蘇薄吸完了最後一口煙，直視著周文全說道。
周文全身體一顫，手上的煙都有那麼一刻有點拿不穩了，他立刻走上前，抓住蘇薄的衣襟。
“蘇薄，你說你也不知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嗎？”
蘇薄將周文全的手掃開，“我比你們誰都清楚這句話意味著什麼，正是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把一切壓在他的身上，在這個秩序已經僵化的時代，難道你指望我們在他們的遊戲規則中擊敗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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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文全還想再說些什麼。
“沒有什麼可是，我們已經在這樣的世界生活了太久，我們已經不可能改變這個世界，所以想要贏，就必須在規則之外擊敗他們，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但蘇宿可以，或者說像他們這樣還沒有被世界改變的孩子們可以。”蘇薄理了理衣襟。
“我們完全可以用更溫和的方式一點一點改變······”
“周文全，你相信你口中的話嗎，”蘇薄突然大聲的質問道，“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想要達成我們的理想需要的勢必是一場暴雨，一場可以將整個世界都掀翻的暴雨，而我們所謂的一點一點改變這個世界隻會在還沒有完成時就被這個擊敗，所以我已經放棄了所有溫柔的可能。”
說到這裡，蘇薄合上了眼睛又睜開，從周文全手中的煙盒中取出了一支煙，將它點燃，放在嘴邊吸了一口，“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作為一個父親我當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作為一名教育家我同樣希望我的學生能有自己的人生，但當蘇宿展現出他那足以改變棋局的潛力時我就明白，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也不是一個稱職的老師。”
蘇薄又一次閉上眼，靠在身後的牆上，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似乎在這樣的時候隻有煙能帶給他片刻的安寧。
“······我把煙留在這裡，如果你還需要的話。”周文全把煙放在了蘇薄麵前，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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