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芳也不矯情,直接開口道:“我等在路過田陽之時,遭遇上千俚人圍攻,是這二十騎禁軍騎兵拚死護衛我前來此處,事不宜遲,羅縣尊,如今尚有六十禁軍和我石氏近百家仆還在與俚賊浴血奮戰,還請縣尊速速調兵前去救援。”
羅萬宗聞言臉色頗為難看道:“什麼?俚賊居然提前發動了?”
石清芳頓時聽過羅萬宗弦外之音,頓時戒心大起,指著羅萬宗嗬斥道:“你事先就知俚人要反?”
羅萬宗一看石清芳的神色就知道她誤會了自己,連忙擺手道:“縣主莫要誤會,此事說來話長,還請縣主先入城再說。”
石清芳怒道:“如今都什麼局麵了,你還讓我入城是幾個意思?難道田陽受伏的禁軍你也不打算發兵去救?”
羅萬宗當即邊石清芳使了個眼色道:“縣主,此處不便說話,還請縣主隨我到縣衙再做計較。”
石清芳當即會意,這丫縣的駐防怕是出了什麼變故,當即鐵青著臉道:“煩請縣尊帶路!”
來到了縣衙,羅萬宗直接屏退左右,將裳青和楚齊二人帶到書房,關上門後,才急忙從書案上抽出一卷公文來遞給裳青道:“縣主一看便知!”
裳青連忙接過公文,一目十行的快速掃過後,直接氣得將信紙甩了出去道:“這丫縣如此重要之地,守備居然如此隨意?那田陽乃丫縣咽喉要地,居然也將駐軍全部抽走,去什麼崖西島做什麼防風加固?你身為丫縣縣令,罪責難逃!”
羅萬宗臉上當即就苦了下來道:“縣主,這帽子我可戴不起。這丫縣的兵馬皆由駐縣守備營校尉統領,隸屬駐郡統領直接管轄,與本縣分屬文武兩套官體,莫說本縣,就是郡守周明府也不得乾涉軍中事務,何況那駐縣守備營校尉蒙楊子威本縣乃是平級,他要做什麼也就麵子上向本縣招呼一聲就做了,若是不招呼本縣也無可奈何。再說了,這防風加固可是正事,這如今正是台風季節,若不提前加固,屆時台風一到,崖西島上的居民房屋倒塌,那就要遭流連失所之罪。所以,防風加固乃是嶺南道、海東道兩大行台和南海路元帥三人公共商定的事情,每年到了風訊時節,皆由軍隊協同地方防風加固,不但珠崖如此,就是對岸得沿海二十七郡皆是如此,已經形成慣例了。所以,此番調兵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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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芳則疑惑道:“就算要調兵,為何不從其他地方抽調,而且還將田陽之兵儘數調走,你不覺得奇怪?這田陽可是丫縣咽喉之地,豈容有失?”
羅萬宗則是有些不自然道:“這本縣就不知了,這事歸軍方自行調配,本縣又如何乾涉。”
石清芳氣得直拍書案道:“可你身為一方縣令,難道對軍隊不該有監察上奏之責嗎?”
羅萬全也是解釋道:“縣主,這是監察院的事,軍隊的事由該檢察院設置的駐軍司馬進行監察,人家駐縣監察司馬都沒發話,本縣豈能越俎代庖?”
石清芳不依不饒道:“你身為縣令,肩上亦是擔著護衛一縣平安的職責,若是丫縣有失,你這帽子怕是就戴不久了!”
羅萬全也有著惱了,自己對這石清芳也算是客客氣氣,禮數周到,跟她說了這麼多,也算是屈尊給臉了,可這小姑娘仗著家世顯赫,咄咄逼人,她一介女流之輩憑什麼指揮自己一個朝廷七品命官?哪怕是芝麻綠豆官,那也是一縣父母,豈容她一介女流之輩指手畫腳?就因為她是執筆大臣石光忠和雲奉公主徐嬌茵的獨女?要知道大虞朝高門大家多了去,也不是他石家一家獨大,這丫縣乃朝廷賦稅重地,勢力錯綜複雜,沒兩把刷子能在這裡當縣令?
石清芳的刁蠻性子算是把羅萬宗氣的不輕,當即頂了回去道:“哼!這個不勞煩縣主費心,本縣身為一縣之主,是非進退自有決斷!還有,本縣今日將公文給你看過就已是壞了規矩,有違朝廷法度,此事我自會上書向郡守請罪。至於後麵的事情,本縣怎麼做自由本縣決斷,沒有告知縣主的義務。既然縣主已到丫縣,那就請到驛館休息吧,本縣還有公務要忙,恕不招待了!”
石清芳見羅萬宗頗有種跟自己劃清界限的意思在裡麵,當即拍桌問道:“那被圍困的禁軍將士和我石家家仆怎麼辦?你難道就不管了嗎?”
羅萬宗冷冷道:“縣主放心,我兩日前就已經托人前往崖西島告知駐縣校尉楊子威,想來也該快到了,屆時,我自會派人到驛館請縣主前來說明情況!至於出兵之事,也須等楊校尉回到丫縣再做定奪,本縣除了縣城裡的衙役和捕快,並無權調動駐守縣城的一兵一卒,縣主若是有何不滿,屆時大可朝楊校尉說去,本縣管不著!”
“你……”
石清芳指著羅萬全頓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但石清芳也知道,其實羅萬全說的不錯,這調兵遣將之事本就不歸羅萬全管,自己把氣撒在他身上也沒用,如今倒是把他得罪了,直接公事公辦起來,自己還真的無可奈何。
本來縣主也是芝麻綠豆的爵位而已,更非官位,若非自己的父母,自己怕是連這個縣主都撈不著,羅萬全能隱忍至今也算是給足了自己父母麵子,若是自己再胡攪蠻纏,羅萬全直接上書參自己乾擾地方政務和軍務,那自己可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縱然自己父母勢力再大,也沒辦法將此事輕輕揭過。
但是她無法接受羅萬宗一個區區七品縣令敢這樣跟自己說話,他哪來的膽子?難不成他不知道得罪了自己,他這官就當到頭了嗎?
可羅萬宗像是鐵了心似的,直接站了起來走到房門,將門打開道:“縣主請先去休息吧,本縣早已命人將驛館打掃了一下,還望縣主莫要嫌棄地方簡陋。我這就命人帶縣主前去驛館。”
石清芳卻沒有起身,而是冷冷道:“慢著,你還未告訴我你是如何得知俚人要反的!”
羅萬宗聞言,猶豫了一下,當即將門重新關上道:“此事說來話長,皆因我丫縣豪商徐雲山派人前來及時通報,否則我也不會兩日前就能派人前往崖西島向楊校尉通傳此事!隻是沒想到這些俚人動作居然如此迅速,想來定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石清芳聽聞此事又是跟徐雲山有關,原本積壓的怒火更加旺盛,當即吒喝道:“那徐雲山又是如何得知俚人要反?定是與俚人有所勾結,你為何不將他捉拿下獄?”
羅萬宗頓時也火氣上來頂道:“寧陵縣主,是非曲直自有公道,不是你張一張嘴就可斷人生死的,那徐雲山自從來到丫縣,開棚布施,修橋補路,乃是丫縣甚至整個珠崖都雙手稱讚的良善之人,若非他事先派人通報,我等怕是來不及通知縣兵,那丫縣危矣!珠崖危矣!這徐雲山不但無過,反而有大功!”
石清芳冷哼一聲:“早就聽聞這徐雲山在丫縣隻手遮天,今日一看,果不其然!連你堂堂縣尊也要上趕著巴結,難不成,他背後的靠山能通天不成?羅萬宗,我勸你莫要瞎子燒香,拜錯了神!”
羅萬宗聞言哈哈一笑道:“公道自在人心,縣主莫要多說,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你還是回驛館去吧,等楊校尉率兵回來,我自會派人通知你前來。請吧!”
石清芳當即憤憤起身就出了書房,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著石清芳遠去的身影,羅萬宗苦笑著搖頭呢喃道:“他是怎麼得罪的這個刁蠻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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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石清芳在丫縣的劍拔弩張,而費儘千辛萬苦才到達紅家灣的柯萬興可就算是倒了血黴了,紅家灣跟他想象的可不一樣,不但不一樣,還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有些惱怒的對一路追隨而來的葉伯衷吼道:“葉伯衷!這就是你所說的鄉堡?狗都爬過去,如何守之?”
葉伯衷被柯萬興一頓訓斥也不著惱,而是恭敬說道:“柯校尉,這不過是駐縣守備營臨時休整用的鄉堡,自然不足為守,我說的鄉堡,在一裡外的海邊,當時為了防台風,我家老爺自掏腰包為縣裡修築了一條大壩,我等可據大壩守之,等待援軍!”
此時石家家仆的頭頭譚之鬆連忙說道:“柯校尉!不妥啊!我等既然已經突圍,為何不直奔丫縣,還就在此處作甚?”
柯萬興當即呸了一口道:“你懂個屁!現在不說咱們這些弟兄又餓又累,能跑多遠,就那些受傷的弟兄咱們就不管不顧了?何況咱們在這裡多抵擋一時,丫縣就多一絲時間召集兵馬,然後前來救援,說不定兵合一處還能反殺回去,剿了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村夫!再說了,隻要咱們待在紅家灣,他們就必須拔掉咱們才會進攻丫縣,否則他敢繞過咱們,那咱們就成為一顆釘子,待他們過境,會從他們後路掩殺而去,屆時俚賊定會大崩,稍微知兵者都不會不打紅家灣而直奔丫縣,所以,咱們隻有固守紅家灣,丫縣和咱們都才有救。”
譚之鬆想到自家縣主的安危,頓時覺得柯萬興說的很有道理,自己在這裡多抵擋一陣,丫縣就更多一分準備,縱然無法前來支援,但是能保證丫縣是安全的亦不無不可。
想通此節,譚之鬆隨之改口道:“單憑柯校尉定奪,我石家家仆願聽從校尉調遣,萬死不辭!”
柯萬興隨即點頭道:“如此,我等便先退守大壩,同時派出人手速速召集鄉民與我等一起退守大壩,那些俚賊造反,打出的口號就是恢複俚治,一旦他們到了紅家灣,那些非俚人的鄉民定會慘遭屠戮,都是我大虞子民,莫要使鄉民遭了俚賊迫害!”
葉伯衷聞言,當即大禮拜道:“校尉高義!我代紅家灣鄉民拜謝校尉護全之恩!”
柯萬興當即肅然道:“伯衷嚴重了,說是我等護衛鄉民,那鄉民又何嘗不是護衛我等,若是無鄉民協助,就憑借咱們這百來號人遲早被打光。好了,你們徐家子想來對這紅家灣也是熟悉的很,召集鄉民的事就由你們去辦吧,相信你們去說會比我們去說更有說服力,畢竟你們是本地人,鄉民想來還是願意聽你們的話的。”
葉伯衷連忙低頭拱手領命,就呆著其餘徐家家仆麻利地散去,爭取用最快的時間完成柯萬興的命令。
沒一會功夫,就見四麵八方的鄉民隨著徐家家仆而來,所有青壯都拿上了家裡能用的一切武器,例如菜刀、砍菜刀、扁擔之類的,而老弱婦孺也是把家裡值點錢的能背都儘量背上了,就像逃難似的。
柯萬興有些哭笑不得道:“這他娘都性命攸關了,還帶著這麼多累贅作甚?”
葉伯衷頗為無奈地解釋道:“校尉有所不知,這珠崖地處邊緣,物資匱乏,百姓生活艱難,一米一粟皆是活命之物,輕易不敢舍棄,更彆說這點家資有可能就是幾代的積攢,若是舍棄,他們寧願死。”
柯萬興無奈擺手道:“罷了罷了!趕快上壩,晚了,俚賊可就蜂擁而至,屆時就隻能做那挨千刀的冤魂了!”
果不其然,怕什麼來什麼,這些鄉民才上壩不到半數,數千俚賊黑壓壓的一片追趕而來,一些跑得慢一些的鄉民頓時就成了刀下亡魂。
眼見這麼多人還未上壩,柯萬興亦是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葉伯衷見狀,連忙帶著其餘徐家家仆上前拜道:“柯校尉,葉某不才,願率徐家子下壩殺敵,為鄉民爭取時間。”
柯萬興則是斥責道:“胡鬨,這幾千俚賊在此,你二十人縱然武藝再好又頂屁用?還不如在此好好守著,一會據壩而戰,還能多殺幾個俚賊。”
葉伯衷則是搖頭道:“校尉,伯衷此舉雖有螳臂當車之嫌,但卻絕非做無用之功。”
柯萬興疑惑道:“此話怎講?”
葉伯衷則看了一眼前方慘遭屠戮的鄉民道:“我等欲利用鄉民守壩,就要保證鄉民的士氣,如今鄉民被殺得膽寒,縱然全部上壩又有何用?鼓舞士氣最好的方法就是殺戮,咱們若不殺幾個俚賊給鄉民看看,鄉民如何願意相信咱們能守住這條大壩?所以,我等下壩前去,除了解救鄉民之外,也要讓鄉民激起同仇敵愾之心,如此,士氣可用,守壩則無憂亦!”
柯萬興肅然道:“既如此,那也不該你去,我讓禁軍的人前去更好!雖然你們二十人的身手了得,可終究不是訓練有素的披甲之士,他們前去,將會殺得俚人膽寒!”
葉伯衷連忙搖頭道:“多謝校尉好意,隻是一來鄉民大多認識我等,我等前去,鄉民的防範會小得多,二來,此處守壩更為重要,當留重兵把守方為上策。第三,正因我等未披甲,所以行動上相較於禁軍的軍爺們更為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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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柯萬興對二十人都頗為欣賞,尤其是對這葉伯衷更是起了愛才之心,讓他們去送死,心中頗為不願,道葉伯衷所言又很有道理,柯萬興萬般無奈隻好點頭答應道:“伯衷,你們要萬般小心,事不可為即可撤回,莫要勉強行事!”
葉伯衷得到了柯萬興的許可,連忙領命而去,隻見他們以五人為一伍,每伍都配有兩隻長槍,兩把長刀,以及一張木板做成的簡易木盾,整理好家夥式後便有序下了大壩,朝著黑壓壓的俚賊大軍殺去。
彆看他們人少,但是相互間配合殺敵頗有戰陣之道,攻守有度,效率頗高,沒一會功夫就以區區二十人將俚賊殺得陣腳大亂,同時也將俚賊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大多俚賊頓時都放棄了屠殺逃命落單的鄉民,紛紛加入了剿殺這二十人的陣營。
這一幕可是把連同柯萬興在內的禁軍看的目瞪口呆,葉伯衷所率領的這支小隊伍戰力驚人啊,不但個個身手不凡,相互之間的配合默契怕是若非多年的戰場廝殺是很難做到的,若是給他們跟禁軍同樣的裝備,在同等人數的情況下,怕是訓練有素的禁軍都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柯萬興更是不得不懷疑葉伯衷等人甚至他們背後的徐雲山的來曆,彆的不敢說,但是一定跟軍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否則就他們二十人這樣的身手焉能給人看家護院?這若是放在軍中,無論是哪一支軍中,這二十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貝啊!
而這二十人也不負眾望,可以說再眾俚賊中殺得人仰馬翻,幾千賊眾居然一時則奈何不得他們區區二十人。
可他們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因為越來越多的賊眾朝他們湧來。麵對驟增的賊人,他們縱然再訓練有素,也雙拳難敵四腿,何況他們身無寸甲,防禦本就是個問題,靠著兩個盾兵穿插防禦,可盾牌本就是臨時用門板製作,如何經得住賊眾的輪番劈砍刺捅,早就已經殘破不堪,眾人身上也早就或多或少的掛了彩,若是再不撤退,他們這二十人今日怕是就要交代在此處。
可如今血戰才剛剛開始,他們如何能撤退,賊眾早就裡三層外三層的將他們牢牢捆住,他們既無法突圍,也無法得知外頭鄉民逃命的情況,當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快,他們當中就已經有人開始重傷不支而倒下,如今尚且能站著支撐作戰的已不足十人,地上那十人個個雙眼緊閉,死活不知,但是被他們殺死的俚賊也是不計其數。
這一幕將壩上的守軍和鄉民看的是熱淚盈眶,二十人為了紅家灣鄉民,甘願深入賊眾浴血奮戰,這是需要怎麼的勇氣和信念才能做到?柯萬興更是不由得對徐雲山這個人萬分好奇起來,他是如何能夠征服這樣的血性漢子寧願在自己家中做個仆人家丁的,這人一定也是一位豪氣乾雲的好漢子,將來若是能活著相見,定要好生結交一番。
隻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如今大部分鄉民已經安全撤離到了壩上,再堅持一會,整個守壩的前期聚集應該就沒有問題,問題就是那以葉伯衷為首的二十人要不要去救,該怎麼去救,這事著實讓柯萬興陷入了兩難。
在他看來,如今就算自己帶兵殺下大壩,恐也難以有所作為,因為俚賊實在是越聚越多,這二十人怕是真的神仙難救了。若是不救,他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就在他糾結之事,葉伯衷的隊伍又倒下了幾人,僅剩葉伯衷為首的四人背靠著背麵對四方吃力的相互依靠著對敵,他們還能逃出生天嗎?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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