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寧淮的這番話，季懷臻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寧淮見狀也沒說話，默默低頭品著茶。
良久，季懷臻才開了口，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臉色看上去也有些蒼白“所以說，寧爺爺將你留在寧家，是擔心再出現寧家孩子被綁架的情形，所以將你留下來當擋箭牌是嗎？”
寧淮還沒說話，季懷臻又繼續開口了，他像是陷入了某種幻境，眼睛無神，仿佛失去了光亮，他不停地喃喃自語著“不，應該還不止這些。你被寧老先生留下來，他明知道你沒有寧家的血緣還要讓你進入集團，是為了樹立一個靶子吧？讓寧家其他人都統一敵對你，這樣寧家其他人就不會產生更大的矛盾了，是嗎？而且隻要有你這個靶子的話，即便我被認回來，你也會為我分擔一部分的注意力是嗎？”
“或許吧。”寧淮並未否認，又喝了一口茶，低頭斂眸道，“不過，他這方法，並不管用，該爭鬥的，還是會，繼續爭鬥，就算，有一個我，也改變不了。”
寧淮的神色很淡，讓季懷臻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或許，他真的，在某一刻，存過，讓我直接，繼承集團，的念頭，但這個念頭，應該很快，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所以說。”季懷臻自動接上了寧淮的未儘之語，“你認為寧老先生對你好，是為了給集團找個能儘心效忠的工具人？等到我回來後，你還會因為占據了我的身份而對我產生愧疚是嗎？”
“可笑的是。”寧淮明明沒說一個“是”字，但他的言語中透露出的卻是對季懷臻這番話的肯定，“我明明，知道了，這一切，卻還是，對爺爺，恨不起來。即便他對我，的感情中，摻雜著，其他的東西，但我是他，悉心教導，長大的，卻是個，不爭的事實，他對我好，也是事實。”
季懷臻問“即便這隻是個騙局？”
“當然。”寧淮神色未變，他手中握著的茶杯上方還氤氳著的霧氣緩緩上升，絲絲縷縷飄散到空中，直到漸漸消散。
看著這樣的寧淮，季懷臻沒來由地感受到了一股悲傷，他感受到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就連眼眶也有些泛酸。
一時之間，氣氛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或許，奇怪過。”就在兩人相顧無言的時候，寧淮突然開了口，他神色很平靜，說出個讓季懷臻好奇已久的問題，“為什麼，我說話方式，這麼奇怪。”
良久，季懷臻輕輕點了點頭。
寧淮的聲音很輕，他向季懷臻解釋道“小時候，被人綁架，的那次，我被，找回來後，就丟失了，7歲之前的，所有記憶，不僅如此，我還暫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後來，還是經過，醫生的治療，才漸漸，能開口說話，但一開口就，斷斷續續的，說不了一句，完整的句子，如今，你聽到的，這種奇怪的，說話方式，還是我，這麼多年來，練習的結果。”
寧淮看著季懷臻眼睛，平靜問道“就這樣，你還覺得，我要留在，集團裡嗎？”
季懷臻聲音沙啞，一開口還隱約帶上了些許哭腔“我……我很抱歉，如果不是你我被抱錯，或許承受這一切的就是我，而不是你了，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
說完，季懷臻就地下了頭，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寧淮還清楚地看見季懷臻落下了幾滴淚，滴在桌上，留下幾個圓圓的深色淚痕。
寧淮有些無奈，語氣也放緩了不少，道“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在責怪你。被抱錯，這件事情，怪不到，你頭上，如果當初，不是寧以英，找人，調包了我們，或許承受，季聽他們，旺盛的，控製欲的人，就是我了，在這件事上，我也很，感激你。”
他繼續說道“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是，我跟你，說這些，既不是希望，你因為季聽，他們的態度，而上進，也不是因為，爺爺，暗中的安排，而上進，而是希望你，能遵從，你內心的，意願，你要自己，去決定，你未來，究竟要，做些什麼。”
說到這兒，寧淮筆直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上的那份被放在一旁的協議書，輕聲道“等你，想明白後，你再決定，是否要簽署，這份協議。既然我能，想要過上，悠閒的生活，那你也可以，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
寧淮給了祝霜一個眼神，很快，一包麵巾紙就放在了季懷臻麵前。
寧淮又說道“或許今天，我們不適合，再談論，這件事，你可以，回去後慢慢，考慮清楚，等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說罷，寧淮就伸手打算將協議收回來，卻沒想到，他指尖剛觸碰到紙麵，就看到協議書上壓上了一隻手——那是季懷臻的手。
季懷臻眼眶泛紅，聲音也帶著厚重的鼻音，但他的眼神很堅定“我簽。我今天會過來，就是為了簽署這份協議而來的。”
寧淮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並不讚同他這麼輕率地做出決定。
“你也說過，讓我遵從內心的意願去做出決定。”季懷臻眼角還帶著未乾的淚痕，但笑容卻十分堅定有力，“現在，我就是遵從了我內心的意願做出的決定。我不希望寧家任何一個人得到盛靈集團，不希望今後繼續被寧家人針對，同時也不希望爸媽他們繼續掌控我的生活，如果想要過上能自己決定自己生活的日子，那我就必須得到權勢，這樣看來，繼承盛靈集團就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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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阻止你了。”寧淮鬆開了按在協議書上的手指，祝霜適時給兩人遞上了簽字筆。
很快，協議書上就出現了兩人的名字。
簽完字後，季懷臻仿佛卸下了身上的重擔，衝寧淮咧嘴一笑，看起來還有些憨憨的“如果我繼承了集團的話，寧家其他人想再針對你，我就有實力幫你了吧？”
寧淮挑了挑眉，同樣露出一個笑容“那我就，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季懷臻這麼一說，他就想起了對方身上還有個“寧淮小迷弟”這個人設，如果季懷臻以後繼承了集團，能挑起大梁了，那他不就有時間去陪江珩、過優哉遊哉的日子了嘛！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隨後季懷臻便拿起背包離開了，畢竟他和特殊的寧淮不同，他今天下午還要上課呢。
季懷臻離開後，祝霜聽到保鏢報告已經親眼看著季懷臻坐上出租車離開後，有些擔憂地看向寧淮，眉頭微皺，問道“寧先生，將您口齒不利的毛病告訴季先生真的好嗎？萬一他將這件事說出去……”
“沒關係啊。”季懷臻走後，保鏢也重新出去站崗去了，包廂內隻剩下寧淮和祝霜兩人，寧淮一下子就變得慵懶起來，他用筷子夾著桌上一直沒動過的菜送入口中，無所謂道，“即使，他說出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又，不在意這些。”
“就算，外麵那些人，知道又怎樣。”寧淮玩味一笑，“他們還不是，要看，我的臉色，做事。而且，我看季懷臻，也是個，實誠孩子，應該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就算將他是個結巴、說不清楚話的毛病說出去又能如何呢，他可從來就沒在意過外人對他的看法，他隻在乎江珩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討厭他。
而且，季懷臻如果真的這麼做他還能及時看清對方的真麵目，早早選擇另外一個人扶持，至於兩人之間的協議，想要毀掉不是輕輕鬆鬆？
“還有。”寧淮輕鬆地哼著小曲，笑道，“我之前，跟你說過，適當的示弱，才能，掌握主動權，你看——”
他揚了揚那份協議書，輕笑道“這不就成了。”
祝霜一默，扶了扶眼鏡，歎道“您還真是——”
寧淮挑了挑眉“怎麼？要說我壞話？”
祝霜識相地閉上了嘴。
寧淮又說道“心裡也不準。”
祝霜對著寧淮露出個中指。
寧淮回豎過去“小心我扣你，工資。”
“需要我替您聯係財務部和人事部嗎？”
“……走開。”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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