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母後口中得知她身份的那日。
是知曉她的身份一早便定了婚約在身的那日。
是明白將來她會是那人的妻子,自己的情意都無法說出口就被宣判了死刑的那日。
那日,就是這樣不安的思緒綿綿蔓延,無法消散。
裴玄清看著懷中睡得香甜的女子,此刻他睡意全無。
他費儘心思將她拘在身邊,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在她心裡有了一席之地,才有了如今她心甘情願陪在他身邊的溫情。
可那人卻要在此時回來,怎能叫他不懷疑,怎能叫他安心?
這夜,直至早朝的時辰,他都靜靜看著懷中心愛的女子,心中千頭萬緒,再無法安眠。
……
鳳儀宮
玉竹將大皇子抱到床榻邊剛放下,錢宜雙伸手推了一把:“抱走,本宮沒心思看他。”
玉竹不敢多言,忙抱起繈褓中的孩子又遞給奶娘,讓奶娘抱下去了。
大皇子生下來就快一個月了,吃奶也不好,都沒怎麼長大,沒白天沒黑夜的哭。
皇上隻在出生當日瞧了一眼,皇後娘娘更是孩子一哭就讓奶娘抱的遠遠的,很明顯這孩子的父親母親都不喜他。
玉竹歎了口氣:“娘娘,您彆因著那些瑣事煩心,到底如今您有大皇子呢,這後宮誰也越不過您去。”
錢宜雙撫著自己的胸口,這個孩子生的她去了半條命,身子的虧空像是怎樣都補不起來,饒是呼吸都是費勁的。
“哼,如今有又能如何?本宮要的是往後,他還能撐多久?陛下如今是一步都不肯踏進鳳儀宮了,往後本宮還是孤身一人在這後宮沉浮。”
玉竹慌亂的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娘娘,低聲些,宮中良藥多,大皇子會好的。”
到底如今大皇子的病情還瞞著無人知曉呢,萬一傳出去,她們不是更連如今的日子都沒有了嗎?
“本宮還有什麼可怕的?”錢宜雙深吸一口氣:“陛下擺明了不喜他,根本不會關注鳳儀宮的一舉一動。”
自生產之後,她幾乎夜夜都夢到給裴玄清下藥的那日,她提前服用了助孕的藥,又將令男子無法自控的藥摻進養身的羹湯裡遞給了裴玄清。
她永遠無法忘記,翌日裴玄清醒來時,那一臉不可置信又怒不可遏的模樣,雖然很快帝王冷漠的氣息便回歸,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
她不明白,他們是夫妻,這不是所有夫妻都會做的事嗎?為何他是那樣的神情?
發現自己被算計的那日,清冷嚴肅的帝王帶著殺氣衝進鳳儀宮,若不是那藥起了作用,她有孕了,大抵那日,他會將她掐死。
自那以後,他再不曾在鳳儀宮用一口吃食,喝一口羹湯,連茶水都不抿一口。
每每午夜夢回,她驚出一身冷汗,都會想,這是不是報應?
是不是她服用那種藥的報應?
為何費儘心機才得來的孩子,竟會是生來就有疾?
她如今不止失了裴玄清僅剩的一絲夫妻情分,也失了再有孕的可能,失了錢家的希望,她等同於失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