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清向後靠在龍椅椅背上,冷哼一聲道:“無痕查出,是左相的好女兒,不僅做出此等惡毒之事,還意圖栽贓給寧妃,將寧家趕儘殺絕。”
慕容逸塵臉色更沉了些:“寧家好歹也是董妃娘娘的外祖家,她竟如此心狠手辣?”
“皇上今日早朝為何不將此事公之於眾,一則皇上傷重至此,以免耽誤了身子,便是再罷朝幾日,也無人能說出什麼。”
“二則董妃既送上了這個由頭,正好借由此事問罪左相,若無他帶頭,禦史台那幫老頑固便是一盤散沙,反對新政之事進行不下去,於新政推行不是便利許多嗎?”
裴玄清將這兩日堆積的奏折翻了翻,帝王眸中依舊孤寂冷漠:“朕本也有此意,但此事絕非董妃一人之責。”
“皇後此次將自己摘的乾淨,暫時還未牽扯到她,朕想再查查,若能借機將錢家也拖下水,便省了許多時間力氣。”
他原本的打算是兩年內傾覆錢江兩家的,可如今皇後明明已有了嫡子,卻還在對婉兒下手。
他不想再拖延下去,若能有機會儘快解決自然更好。
慕容逸塵垂下眼眸,這位帝王用儘心思將林家姑娘一步一步拉進這宮裡,綁在身邊。
他自然知道在裴玄清心裡,她有多重要,自然也知道他如今隱忍不發,想要兵行險招,一石二鳥是為了什麼。
可他現在是帝王呀,怎能為著一個女子一次又一次的改變決策,一次又一次的不顧自身安危呢?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的性命不是他一人的,是這天下的啊。
慕容逸塵不解道:“如今錢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皇後娘娘又誕下了嫡長子,已然是春風得意之時。”
“怎會還一直與宸婕妤過不去呢?便是一直與宸婕妤為難,於她又有何好處呢?”
裴玄清唇角微勾,語聲淡然,透著涼薄:“一個命不久矣的皇子,錢家自然不滿足。”
當初被錢宜雙下了禁藥算計,他當時以為自己一時失控,做了錯事。
婉兒入宮在即,他竟在此時做出這種事,他懊惱不已。
後來知曉自己是被算計了,他霎時怒火中燒,殺氣騰騰的衝進鳳儀宮,恨不得將錢宜雙碎屍萬段。
可時機未到,錢家當時還動不得,錢宜雙又在那時告訴他她有孕了,有皇後與龍嗣的身份庇護,他滿腔怒意無法發泄,隻能蟄伏隱忍。
他不能接受這個孩子,帶著錢家血脈的孩子,是他厭惡的女人懷的孩子,是算計得來的孩子,他一絲也說服不了自己去接受。
他終於理解父皇為何不喜他,因為母妃不是他心愛的女子,所以他厭惡母妃,也厭惡自己。
這樣不被人喜歡的孩子,即便生下來,又有何用?
他隻會像自己幼時一般吃儘苦頭,這一生都活在陰暗處,既然如此,不如不出生來的好。
原本他想在安胎藥中動手腳讓錢宜雙生不下這個孩子。
他確實已這樣做了。
可後來,張先與他說:
“娘娘幼時那一場大病,不光失了記憶,也去了半條命,這些年也未曾將養過來。若是悉心調養,避子湯的虧損也能恢複個八九成,可幼時的虧空終是難以補回來。”
“娘娘還年輕,待身子調養好,自然也可孕育龍嗣,隻是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否則,怕娘娘自個兒的身子撐不住,要吃許多苦頭。”
“甚至……恐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