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利薩雷城。
托卡耶夫坐在壁爐前神遊天外。
之前,托卡耶夫是梁讚大公國一個農奴,梁讚大公國被弗拉基米爾大公國(俄羅斯的主體、前身)攻破後他沒有繼續留在當地做農奴,而是南下逃亡了。
那時他還才十五歲,如今已經是十五年過去了。
“阿薩娜,你還好嗎?”
夏日晚間的庫利薩雷也隻有十幾度,壁爐裡的火光搖曳著,讓托卡耶夫那張有著一道明顯刀疤的馬臉觸目驚心。
阿薩娜是他在梁讚時的情人,原本兩家說好了等到次年秋季就結婚的,可恨的是弗拉基米爾人來了。
弗拉基米爾,後世莫斯科東部城市,是此時東斯拉夫最大的公國弗拉基米爾大公國的首都,此時的俄羅斯還是戰國時代,境內公國林立,最大的有四個弗拉基米爾、基輔、切爾尼戈夫、諾夫哥羅德。
公國之間戰爭頻繁,民間自然是民不聊生。
此時的哥薩克還隻是雛形,他們不擅長射箭,而是使用標槍,雖然也有騎兵,但他們的步兵更為強悍,守城也是一絕。
他們擅長用繩索拴著石子投擲,結合標槍,也算是相當強悍的步兵了,用在馬匹上更是一絕。
此時,阿拉伯馬已經在這裡與來自突厥馬(蒙古馬)、汗血寶馬雜交了好幾代了,後世鼎鼎有名的頓河馬也開始初出茅廬,初代哥薩克就是騎著這樣的馬利用標槍、騎刀與敵人纏鬥。
因為悍不畏死(退無可退,隻能冒死一拚),以及嫻熟的刀法、標槍擲法,哥薩克還是在一眾欽察人、庫曼人中脫穎而出,當然了,顯然還是比不上遷徙到這裡的玉裡畢月烏人。
作為契丹人,遠處施射拋箭,近處投出標槍、骨咄、短斧,貼身再廝殺那是常規操作,故此哥薩克隻能不斷往南遷徙,直到裡海附近。
無論如何,作為都將對方當成聖戰對象的東正教徒,哥薩克再是落魄也不會皈依伊教,因為他們從小就接受了洗禮,一生下來就是東正教徒。
於是,他們可以接受雇傭,但決不能加入伊教,這也是後世的他們再是厭惡沙俄帝國也不得不成為他們的馬前卒,而不會成為奧斯曼帝國附庸的唯一原因。
說起來此時的東正教頗有些類似於藏傳佛教,他們的農民都是奴隸,但依舊心安理得的接受命運的安排,除非將其壓迫太深,否則一輩子會為了地主老爺的幸福操勞一生。
托卡耶夫極為討厭弗拉基米爾人,如果是基輔公國攻陷了梁讚,興許他還會留下來,不過弗拉基米爾人就不同了。
原因也很簡單,除了“平原人”對“森林人”的鄙視,自然也有弗拉基米爾大公國與梁讚大公國世代為仇的原因。
野豬,那是托卡耶夫對弗拉基米爾人的蔑稱。
房間裡飄蕩著肉香味,原來是托卡耶夫正在壁爐裡烤著一隻野豬腿。
這在伊教徒眼裡顯然是十惡不赦的存在,但幸好此時的庫曼人剛剛皈依伊教沒有多久,信仰還沒有後世那樣堅定,加上哥薩克人驍勇善戰,便容忍了托卡耶夫的做法。
托卡耶夫最大的苦惱是婚姻問題。
逃出來的農奴、罪犯囿於宗教問題不能娶伊教徒為妻,隻能退而求其次求娶還信仰著多神教或者薩滿教的玉裡畢月烏人、巴什基爾人,這兩種人顯然也看不上哥薩克。
於是他們隻能接受庫曼人從花拉子模人那裡弄來的原本信仰祆教或者景教的女奴,當然了,景教徒他們是最喜歡的,祆教畢竟相去甚遠,景教嘛,雖然被西方世界稱為異教徒,但在東正教徒眼裡依舊是基督徒。
不過時下景教徒大部分都在大食人、突厥人的統治之下,為了那驚人的什一稅,他們正在大力減緩這些人皈依伊教的速度,也是,都是真主的子民了,還有誰為他們操勞?
於是,能拿到奴隸市場上發賣的景教徒非常少,大部分都是祆教徒,以及被某派伊教徒稱為異教徒的小眾伊教徒。
托卡耶夫雖然是農奴哥薩克出身,卻有罕見的潔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女奴,於是他三十多歲了依舊是孑然一身。
平日裡除了打仗、劫掠,唯一的愛好就是打獵了,打獵後便狂飲烈酒,後世那種高度酒自然沒有出現,更多的則是葡萄酒,幸虧裡海附近都盛產葡萄,釀酒也很有名,托卡耶夫這個愛好倒是很好地滿足了。
野豬腿烤得肥油滋溜直冒,肉味頓時彌漫了方圓半裡之地,托卡耶夫沒有彆的調料,蜂蜜、食鹽就是唯二的存在。
托卡耶夫也聞到了,立時就忘了阿薩娜,以及故鄉梁讚的山山水水,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了一個陶罐,那裡麵盛著他最愛的椴樹蜂蜜,倒出一些在粗大的手掌上,對著它貪婪地猛嗅了一口,然後狠狠抹到野豬腿上。
食鹽早就放好了,配合著椴樹蜂蜜,這就是托卡耶夫眼裡的“蜜與奶”,再就著產自花拉子模的上等葡萄酒,沒有阿薩娜也沒什麼。
一整隻野豬腿很快就不見了半個,一大瓶葡萄酒也快見底了,托卡耶夫也是醉眼朦朧,便抄起了另外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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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踉踉蹌蹌坐下來繼續享用,房門猛地被推開了。
托卡耶夫惱怒地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庫利薩雷城真正的主人、欽察汗國右帳左葉護拉希德之子阿尼斯,頓時收拾了心情。
“王子殿下,您來了?”
今年也才二十歲的阿尼斯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平時對待托卡耶夫都是客客氣氣,可今日他實在忍不住了。
“托卡耶夫閣下!”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