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八剌,大唐輪台,後世烏魯木齊所在,是臨潢府下麵的二級節度使轄區。
原本這裡隻有一千地方軍,戰時則向蔑兒乞惕部、唐古部各抽調一千人支援,這兩千人也拿著西遼國少量的軍餉,同時享受一些恩惠,算是半常備軍。
黃昏。
一陣從沙陀磧吹過來的狂暴沙塵暴剛剛平歇。
昌八剌附近的綠洲麵積頗大,又占據著通往高昌回鶻的要衝之地,原本也是有三千地方軍駐守的,後來遼軍在焉耆小城駐軍後高昌回鶻一直較為恭順,便撤出了兩千部族騎兵。
原本威震西域的大遼帝國日暮西山,時下周邊環境極度惡劣,所有的藩屬國幾乎都公開反叛了,自然要將那兩千半常備軍重新調回來。
“呸!”
帝國宰相康慶裔站在城牆上,望著潮水般退去的回鶻人,奮力吐出了一口黃沙。
他雙手扶在城牆上,看著天地昏黃一色,不禁暗忖“這沙塵暴不就像時下周邊諸國對我大遼的進攻嗎?”
回鶻人的攻城戰已經持續十日了,三千常備、半常備軍也損失了一半,城內早就征調起來另外三千青壯,時下幾乎死傷殆儘。
“照這麼下去,昌八剌的失陷就在眼前,若不是剛才那場短促狂暴的沙塵暴,恐怕回鶻人已經將城池拿下來了”
又望向南邊遠處,天山最高峰的頂端依舊白雪皚皚,在天地昏黃裡頑強地宣誓著她的潔白。
“也不知律慶那家夥現在怎麼樣了,唉,這廝實際上已經是大遼帝國的藩屬國了,與其他國度不同的是,這廝倒是沒有主動進攻我國,如今臨潢府的主力已經調往費爾乾納了,為今之計,也隻有這廝能夠拯救昌八剌了”
“他會來嗎?”
城南三裡處,高昌回鶻大汗、亦都護、蘇丹(三個名稱他們都用,視需要來定)次子薩倫德金也在自己的大帳裡發呆。
不錯,他就是在發呆。
原因也很簡單,經過白水堡之戰、昌八剌之戰後,他從高昌帶過來的一萬五千步騎如今隻剩下不到一萬了,蔑兒乞惕人、唐古人攻城不咋地,但野戰卻是一把好手,白水堡一戰他雖然獲勝了,但也損失了兩千騎。
十日的攻城戰,又損失了三千左右的步軍,一戰損失五千步騎,加上在蒲類海損失的五千步騎,不到一個月時間高昌回鶻就損失了一萬步騎!
高昌回鶻人口自然與大遼差不多,都在百萬左右,按說常備軍十萬已經頂天了,但回鶻人到了現在能直接控製的遊牧部落已經微乎其微了,幾乎是一個定居國度了,故此想要供養龐大的騎兵耗費巨大。
於是,他們將國內常備軍規模一直保持在五萬左右,饒是如此,由於騎兵的耗費是步軍的好幾倍,依舊是有些力不從心。
一萬步騎,實際上已經是傷筋動骨了。
曆史上的回鶻人並未參與東喀喇汗國對費爾乾納的戰爭,之所以參加了,未嘗沒有律慶在尤勒都斯大草原的行徑所致,主要是擒獲了亦都護巴爾術最鐘愛的幼子玉古倫赤。
雖然西遼國上下並未將律慶當成自己人,但站在高昌回鶻的角度顯然早就將其作為兩位一體了。
何況,趁你病要你命是所有原本就是遊牧部族出身之國度自然而然的行為,那是骨子裡帶來的,隨著塔揚古三萬宮帳軍慘敗,所有的藩屬國自然都瞧見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希望。
天山北麓,原本就是高昌回鶻人牧場,現在奪回來也是師出有名。
當然了,這是站在他們淺薄的曆史立場的。
半晌,薩倫德金的神色似乎恢複過來了。
“十日了,昌八剌城的青壯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吧,若不是剛才這陣可惡的沙塵暴,老子早就拿下來了,眼下沙塵暴停了,何不一鼓作氣將其拿下?”
“來人!”
攻城戰再次開始了,這一次薩倫德金一次性投入了五千步軍!
“嗚”
“咚”
悠長的號角聲,隆隆的鼓聲刺破了天山北麓短暫的寧靜,城上的康慶裔見狀頓時瞳孔一縮。
“可惡的回鶻人,你等就不打算歇歇?”
他的身邊還站著三人,一人叫鎖羅門,來自跟隨耶律大石西進的草原十八部之一的達密裡部,時下該部不是成為了城市居民,便是融合到其它部落裡去了,鎖羅門這名字一看就是一個景教徒。
另外兩人都是遊牧部族打扮,一位叫蘇赫,隻有二十出頭,身形矮壯,麵露凶光,與律慶手下的蕭捕奴有些類似,他來自蔑兒乞惕部,也是該部人馬的指揮使。
另一位高高瘦瘦,三十歲左右,留著碩大的鷹鉤鼻,他叫尕進忠,唐古部副汗尕爾吉之弟,自然是黨項化的吐蕃人,統領著來自唐古部的半常備軍。
西遼國的成立才六十餘年,這三人對於遼國的忠誠顯然沒到那種刻在骨子裡的程度,見到再次蜂擁而來的回鶻大軍時,幾乎同時都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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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不約而同看向了康慶裔。
康慶裔的目光與他們接觸後也感到了恐懼。
這種恐懼顯然不是來自城下的回鶻人,而是他們!
“你等還不趕緊整肅部下做好作戰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