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佛奴帶著五千銀鞍都、五百匹備馬踏入了巴哈塔爾馬河峽穀。
實際上,峽穀往東、往西都有明顯道路可走,隻有這一段深嵌於薩彥嶺與金山之間的地帶隻有獵人走過,當然了,此路律慶軍的黑曜都顯然曾多次走過,屈出律派人前來求援也是走這條路的。
兩岸大山形態迥異,除了都是白雪皚皚,北麵的薩彥嶺幾乎沒有小山,都是巍峨的大山,但並非渾然一體,而是一座座的,高大渾圓,看似雜亂無章,卻依舊連在一起。
南邊的金山則高大陡峭得多,這一段落前後約莫百裡,中間的巴哈塔爾馬河時下已經時斷時續,水潭與大片亂石堆穿雜其間。
實際上,若是真的到了冬季,眾人反而不慌,因為可以直接在積著厚厚的雪層或者冰麵上行走,但那時因為冷風低溫效應峽穀裡的溫度瞬時會降到零下三十度左右。
雖然隻有百裡,但由於道路狹窄,一到秋季,暴風雪隨時來臨,想要輕易通過並非易事。
曆史上,除了西突厥進出大漠,其他勢力進出從大漠進出西域都是從阿勒坦大寨那裡過來的。
山道崎嶇,隻容一人一馬通過,一側就是高約好幾丈的懸崖,下麵就是巴哈塔爾馬河,若是盛夏之際尚好,跌入後還有深邃的河水可救,時下不是深潭就是亂石堆,跌下去便隻有一個死字。
對於騎兵來說,這樣的道路自然並非難走,難的是馬匹,它們終究是畜生,極易受驚,稍有不慎,比如天上突然出現一大陣鷹唳,或者兩岸的雪豹突然叫喚起來,抑或暴風雪驟然降臨,都會驚動他們,然後就是萬劫不複。
若是出現那樣的情況,騎兵們除了放棄馬匹,任其跌入深穀便彆無他策了。
不過,這樣一條道路,對於律慶這樣一個一直念念不忘將克烈部、粘八葛部收入囊中的人來說豈能等閒視之?
在過去的幾年中,他已經讓黑曜都沿著道路一側利用鐵釘、浸了油的麻繩安裝了一條可以握持的繩索,首先馬匹都釘了釘套,韁繩也穿在那條繩索上,讓其就算受了驚也不會離開道路太遠。
於是,當行到半途時,五千騎依舊安然無恙。
就在此時,一大片烏雲籠罩了這一帶。
風勢逐漸迅烈起來,霎時真正大如席的雪花便撲麵而至!
這是這裡極為常見的景象,由於南側的金山較高,北邊薩彥嶺鬱積的寒氣無處釋放,但又在金山北麓形成迎風坡,暴風雪自然就是常有的事了。
蕭佛奴,契丹奴隸出身,漠北各處都待過,克魯倫河、鄂爾渾河、翁金河、燕然山、狼居胥山都去過,但顯然也沒有見過這樣酷烈的景象。
他趕緊一手緊緊拉住韁繩,一手緊緊握著繩索,時下騎兵們顯然沒在馬上,也不能繼續往前走,隻能連人帶馬緊緊依附著一側冰冷的岩石,靜等著暴風雪過去。
暴風在峽穀裡盤旋著,不時吹落兩岸早就堆積得很厚的積雪,沒多久便將道路上的大軍完全吞沒了。
幸運的是,暴風雪來得快去得也快,約莫一刻左右的時間便停下了,再看時,隻見兩岸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裡看得出什麼道路?
蕭佛奴藏在冰冷刺骨的雪堆裡,依靠馬匹的體溫勉強撐了過來,聽到外麵呼嘯的動靜停了下來便奮力向外一推,約莫一尺厚的雪層便被他推落,整個人也露了出來。
再看時,其他人都差不多如此,蕭佛奴這才為律慶提前打造這條索道以及強力要求他們多帶一件大衣感到萬分慶幸,雖然隻有短短一刻的時間,但那一刻對於他們來說似乎是過去了一年!
兩岸上空的黑雲似乎又在聚集,蕭佛奴也顧不得命人清點人馬數量,立即下達了繼續前行的命令。
黃昏時分,又一場暴風雪降臨!
幸運的是,他們已經全部通過了這片峽穀,不過也就是堪堪通過而已。
前麵就是漠西高原除了這條峽穀之外最寒冷的烏列蓋苔原,巴哈塔爾馬河流到這裡後由於地勢平坦,便造就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水窪子,時下還是秋季,若是沒人指引的話,稍有不慎就會踏入深不見底的沼澤。
若是夏季也就罷了,還有活命的機會,但若是在水麵尚未凍結實的秋冬之際,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這片苔原,有些類似於川西的草地,但酷烈程度遠勝之,否則若是隻有那條百裡的險峻峽穀,這裡早就成了漠北大草原部族攻略欽察大草原的要道,但現在顯然不是這樣,剛剛通過了峽穀又要麵臨方圓百裡的沼澤遍地的苔原!
所謂苔原,原本隻是在高緯度區域出現的高海拔、地麵平坦的區域,但卻出現在這裡,顯然也有寒風抵達這裡後大部分被金山阻隔進而逡巡不前的緣故。
苔原、沼澤地,意味著這裡盛產貂類動物。
不錯,這裡就是僅次於貝加爾湖東側維京苔原的漠北最大的出產貂類的地方。
烏列蓋苔原。
雪白的、火紅的、黝黑的,各種有著珍貴皮毛的貂類大量在此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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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酷烈又如此好的地方顯然不會沒人居住。
如此酷烈,律慶也不會沒有準備,放眼望去,滿眼都是水窪子的中間赫然出現了一條繩索,那種浸過油,又刷上了一層漆的粗大麻繩,它同樣裹了一層積雪,正在寒風中搖曳。
由於陡然突兀於地麵之上,乍一看還以為是一條巨大的銀蛇。
想要走出這片險惡之地,前麵還有五十裡的距離,雖然天色已暗,但休想在這片苔原中過夜,隻能連夜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