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內幾個打著紅旗的祆僧進來了,紅旗上繡著一團火焰,火焰周圍則是金色卍字符號。
十名蒙著麵紗的少女跟在後麵。
接下來就是她們要麵臨的挑戰了,她們的長裙幾乎拖到了地上,而需要在不
提裙的前提下從三個火盆上跨過。
既然是崇拜火焰的宗教,那麼跨過並被火點燃後或是強忍著或是不被火燒著才是真正的聖女人選。
這些人既然能熟讀祆教教義,顯然家境都不一般,此時的祆教教義都是寫在羔羊皮上的,據說一部經典就需要上千張羔羊皮,還都是傳抄的,中人之家都供養不起,非大富大貴之家不可。
第一個少女戰戰兢兢跨上了第一個火盆,長裙霎時就被點燃了,一聲尖叫後她就從一旁跑了。
第二個倒是勇敢一些,雖然長裙依舊被點燃,但還是強忍著恐懼跨上了第二個,一個不慎長裙竟帶倒了火盆,整個人頓時撲倒在火盆上!
這顯然不能堅持下去了,幾個祆僧趕緊將她拉了下去。
有祆僧又端來了一盆火,放在地上後又在裡麵澆注了一些香油,火焰頓時猛地往上一躥。
第三個少女直接放棄了,掩麵哭叫著跑了出去。
不過還是被祆僧拉住了——對於聖女的候選人來說,不是被選中便是被燒死,這何嘗不是一種對於火的祭祀?
接下來的幾人狀況差不多,全部失敗了,她們也不能跑掉,隻能任憑烈火在自己身上肆虐,直到被燒死。
火焰、目不轉睛的眼神、慘叫聲、叫罵聲交織在一起,場麵十分滲人。
最後隻剩下兩人。
一人跨過了三個火盆,雖然身上已經滿是火焰了,但卻沒有大哭大鬨,兀自強自忍著,這就算成功了,一旁的祆僧趕緊用早就準備好的水澆在她身上,火焰立即被撲滅了。
這名祆僧顯然是妙水使者的弟子,隻有妙水使者才能用水。
隻剩下最後一人了。
隻見其身形顯然比之前幾人高挑一些,也曼妙一些,看得一眾信徒目不轉睛,她在第一個火盆前麵略停了一下,然後就跨了上去。
一個令人萬分奇怪的景象出現了,她的長裙竟然沒有著火!
第一個如此,第二個、第三個都是如此!
這個時代,顯然沒有發明出能夠防火的布料,而且她的長裙看起來與其他人並無二致。
她施施然一連跨過三個火盆,然後從容來到妙火使者阿薩爾麵前施了一禮。
這下連見多識廣的阿薩爾也呆住了。
這種遴選聖女的儀式自從祆教誕生後不知舉行了多少次,最後遴選出來的多半是像倒數第二個那樣的人,那就是忍受著烈火的肆虐而神色淡然者,但這一次竟然出現了這樣不可思議的景象!
不過,這難道不是真的與火融為一體嗎?
半晌,阿薩爾來到她麵前,還彎下腰檢查了一下她的長裙,也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在這個世上顯然也不存在可以用來作弊的物件兒。
“你叫什麼?”
“葉兒坤”
葉兒,突厥語“地方”之意,坤,就是太陽,連起來就是波斯語中的呼羅珊,也即太陽升起的地方。
這名少女還是用波斯語說出來的,竟然也無半點違和感。
“你是突厥人?”
“不,我是河中人,石國人,很不幸,一百年前,我們就不能說粟特語了,隻能說突厥語和波斯語”
實際上粟特語就是波斯語的一種,時下依舊有少數人能說,比如塔吉克人,但在河中昭武九姓中,除了少數商人世家,已經沒多少人能說了。
“不是石國王族?”
“不是”
“家裡是乾什麼的?”
“家父曾經擔任訛答剌沙黑納爾”
沙黑納爾有兩種語境,在西遼國的駐外官員中就是稅務官,在西遼國內則是行政秘書的意思,或者直接叫中文稱呼“主簿、縣丞”等。
“難怪”
阿薩爾撚起了自己的胡須。
另外那名少女叫黛依思,也被留了下來,在幾百信徒的歡呼聲中,葉兒坤成了聖女,而黛依思則成了聖女的助手。
包括阿薩爾、霍斯在內的所有人都單膝跪下向葉兒坤行禮,然後她兩人就被送到了一座最大的宣禮塔,今後她們將在這裡接受信徒的膜拜,並對女信徒指點迷津。
兩人沿著旋轉樓梯走上了宣禮塔的頂部,那裡有兩間房舍,還有幾名伺候她們的女仆,當她們再次出現在宣禮塔上時,下麵又是一大陣歡呼聲,接著又是齊刷刷跪下了。
接著,在聖女的注視下,豐收節開始了,這自然要由史國國王霍斯來主持,信徒們載歌載舞,伴隨著尚未徹底死去的少女們的慘叫聲,儀式一直持續到晚上才結束。
而另外八名少女的遺體則被祆僧抬到了一座專門用來舉行葬禮的宣禮塔頂部,在那裡為其舉行了天葬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