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二十七年(1101novel.com4年)年末。
裡海南岸卻是一派陽光燦爛的景象。
這個冬季,除了北邊大約三百裡的海麵結冰了,以南之地依舊是波光浩渺。
離開恰盧斯後前麵就是一段長約百裡的狹窄綠洲,平均寬度隻有四五裡,有些地方甚至隻有一裡多。
安哥拉紐曼穀,這裡是東西陀拔思單的分界線。
安哥拉紐曼,祆教中的黑暗之神,祆教副教主的圖騰,多半以黑色長蛇的形象出現,用起來命名此穀,說明整個陀拔思單帶有明顯的祆教印記。
雖然狹窄,但百裡的範圍內依舊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城堡存在。
由於狹窄,說明沒有太多泥沙被河水衝入裡海,故此這些城堡無一不是臨港而降,還都是優質的大港所在。
眼下,安哥拉紐曼穀控製在埃迪古奇茲人手裡。
時值正午,一個獨眼、大胡子、黑頭巾、黑色長袍,披著一件磨得晶亮的駱駝皮皮甲的漢子坐在一匹高大的雪花馬上,正兀自看著上空絢爛無比的太陽——當然了,用的是他那隻獨眼。
按照庫爾德人的傳統,瞎了眼睛的若是長時間盯著太陽看總有複明的那一天。
凡湖獅子王哈木紮。
哈木紮在大食語中就是獅子的意思,而在整個波斯西部、小亞細亞半島西部,分布著大量的庫爾德人,時下占據阿塞拜疆的希爾凡家族就是庫爾德人,而在埃迪古奇茲沙阿國(後世伊朗西部)中自然也有大量的庫爾德人。
而哈木紮就是世世代代居住在凡湖附近的庫爾德酋長後裔,他娶了埃迪古奇茲沙阿賈罕的妹妹,從而成了該國的騎兵統領。
當馬匹飛奔起來後,長長的鬃毛也會隨風飄蕩,與草原上的獅子頗有些相像,故此,波斯諸勢力的騎兵首領無一例外都擁有哈木紮的稱號,但以其為名字的隻有他一人。
無他,他身上有著薩珊波斯帝國後族高貴的血脈,能夠以遊牧部族之資長期占據凡湖一帶就是證明。
凡湖一帶,盛產呼嘯中東一帶的庫爾德馬,這種馬匹比阿拉伯馬健壯,與古爾馬相似,又輕盈一些,但同樣擅長山地作戰,是小亞細亞(土耳其)、波斯地區曆史悠久的戰馬。
一百裡安哥拉紐曼穀上眼下已經鋪滿了人群,有步行的,有坐在大車上的,步行著無一例外都是青壯男子,都用一條繩索串在一起,坐在車上的則是年輕女人,她們與財寶、糧食坐在一起。
這些,顯然都是埃迪古奇茲人從東陀拔思單劫掠得來的人口和財物,在這龐大的俘虜群中,隔三差五會出現拿著刀盾、長矛的西陀拔思單士兵,他們顯然承襲了以前羅馬人的作戰方式和武器。
東西陀拔思單,原本是一個族群,但由於伊教的興起,現在卻人為地分成了兩部,他們分屬於不同教派,而東邊的陀拔思單人聽說還是隱藏的祆教徒,故此,在庫爾德騎兵的帶領下對東陀拔思單進行聖戰對於他們來說毫無違和感。
當然了,通過搶劫得來的大量人口和財物才是最緊要的。
聖人雖然規定了伊教徒可以娶四個妻子,但那也得具備實力才行,通過搶劫輕鬆獲得年輕女人簡直不要太爽。
搶劫,以聖戰的名義,從古至今,完美傳承。
哈木紮就是埃迪古奇茲沙阿國設在西陀拔思單拉什特的總督,在這一百裡的安哥拉紐曼穀上,他的近十萬男女俘虜都將成為他的三千騎兵,一萬陀拔思單步軍的妻妾和奴隸,加上大量的財物,從今以後,這一萬三千人將徹底向他效忠。
以聖戰名義進行的搶劫,既能獲得人口和財物,又能獲得部屬的忠心,還能曆練隊伍,簡直是一舉三得。
故此,當哈木紮實在忍受不了陽光的直射低下頭來時,如同他被陽光灼燒後的麵部異常火辣一樣,他的內心似乎也被點燃了。
他的前後左右還有十輛大車,那上麵有二十個來自東陀拔思單貴族的年輕美貌的女人,以及大量的金銀幣、金銀、玉石器物,這些都是他自己的。
一萬步軍押送十萬俘虜,三千騎兵斷後,其間則是他們自己的繳獲,這世上從未有時常訓練一說,通過戰事淘汰、遴選合格的戰士才是最佳的捷徑。
庫爾德騎兵不用說了,各個都是來自凡湖地區的勇士,清一色的重型彎刀,部分還帶著既可馬上戰鬥,又可投擲的騎矛,他們都是哈木紮的嫡係,也是整個西陀拔思單地區的貴族。
至於那一萬步兵,則是不用繳稅的平民,這也相當不錯了,這年頭,能夠做一個不用繳稅的平民,還能娶兩個以上的妻子,還是土地肥沃、雨水充沛的陀拔思單地區的平民,簡直不要太舒服。
哈木紮也是這麼想的。
與其它地區不同,庫爾德人獨愛雪花馬,也就是那種白中帶有暗色斑點的馬匹,這種馬匹在庫爾德馬中被稱為“神駒”,以前,庫爾德人也是薩珊波斯帝國的附庸,也信仰祆教,他們這種愛好一度被薩珊波斯國王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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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祆教中僅次於火焰的牛被改成馬麵後身上也是斑斑點點,有著這樣雕像的金銀幣(正麵是火焰,背麵是牛頭馬麵)一度廣泛傳播於中東各地。
庫爾德人,能夠在波斯人、突厥人、阿拉伯人的夾縫中獨立、半獨立了幾千年,顯然也是幾分能耐的,他們才是波斯地區最大的、穩定的騎兵來源。
薩珊波斯之後,除了阿拉伯人統治的那段時間,以後各個帝國都活躍著庫爾德人的身影,有的甚至還建立了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