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案,裴皎然走出牢房。迎著晨曦立在廊廡下,蹙眉沉思。眼下這個局麵,並不適合在城中大肆搜查。
那夥吐蕃人極有可能利用搜查的間隙,再次在城中生事。
最重要的是城裡還有不少胡商。若是讓吐蕃煽動胡商和他們一塊聯手,那麼瓜州在內患之下,必將難以禦敵。
在公廚用完朝食,裴皎然又吩咐杜兵佐悄悄在城裡巡邏。借機去城內油坊搜查那夥吐蕃賊人的下落,但需切記不可打草驚蛇。另外以縣衙的名義在城中設立粥鋪,城中藥鋪也派人專門駐守。
縣廨諸人在裴皎然的威壓下,都不敢懈怠行事。遇見城中有受傷的百姓,皆會贈藥給他們,並且將領過藥的都會登記在冊,以防有人多領。
算是暫且維持住了瓜州的安寧。但裴皎然清楚,隻要一日不找出那夥吐蕃人,就不可能真正的安定下來。杜兵佐已經在城裡搜了兩天依舊沒有頭緒,那夥人仿佛憑空消失一般。
裴皎然途中又審了一回達罕,可達罕咬死了他的族人就藏在油坊裡。她心知再也問不出什麼,隻得作罷。
終於在第三日早上,城中又起了變故。一行胡商聚在城門口,要求開門放他們離開。但是李休璟軍務繁忙,這幾日都在常樂縣商量協防的事宜,不在城中。城中一應大小事務,他都悉數交到了裴皎然手裡。
負責戌衛城門的校尉,被堵在門口的胡商鬨得心煩不已。可由礙於朝廷政令,不能將他們如何,隻能派人去把裴皎然請來。
策馬而來的裴皎然,勒馬在遠處。神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瓜州城門緊閉,城門前豎了一排木柵欄,並有一隊重甲的戍衛在維持著最基本的警戒線。
據傳信的鎮兵說,這些人已經在這裡聚集了快兩個時辰。其中不乏哀嚎大吼者,那些胡商被憤怒裹挾著,情緒一重高過一重。不安與恐懼在人群中肆意發酵。甚至於讓一些人的言行,也無所顧忌。
裴皎然沉眸,朗聲道“諸位今日起的可真早。”
聲音清越,卻含冷厲。
堵在門口的胡商齊齊回頭。
馬上的裴皎然神色傲然看著他們,唇梢揚起一抹弧度。
“裴明府。”其中有一人喚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為何要囚我等在城中,我等隻是一介商人罷了。”
“事發突然,隻能暫且留諸位在瓜州小住幾日。”裴皎然莞爾溫聲道。
一頭上束著彩巾的人冷哼一聲,“不就是幾個賊人在城裡鬨事麼?到現在三天了,連個賊影都沒瞧見。如今卻把我們困在這裡,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話音剛落,裴皎然身後騷動又起。她疑惑地轉過頭,隻見不少百姓提著農具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了過來。
見此情形,裴皎然麵色一沉。餘光瞥見身旁鎮兵欲放鳴鏑,伸手攔了他。
手持農具的百姓停在了幾步外的地方。
“為什麼要封鎖義倉被燒的消息。彆以為施粥贈藥,就可以讓我們替你賣命。快放我們出城避禍。”
“對,放我們出去。吐蕃馬上打過來,我可不想死。”
聽著百姓的話,桓儇目露厲色。果然有人在暗地裡策劃民變。斂眸前世民變慘狀,猶在眼前。
因群聚,而聚集的戾氣彌漫周圍。裴皎然攏於袖中的手攥緊成拳,眼前這些百姓已經被挑起了怒火。有人在他們當中散布流言,而這些人骨子裡的從眾思想,足以生出蠶食一切的破壞力。
就如前世一般,這怒火很可能焚儘瓜州的繁華,使其哀鴻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