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開碧扉。李休璟修長的腿,堂而皇之地跨過了門檻,走進了屋內。
碧扉瞪大眼睛怒道“不許進去!你給我出來!”
駐足在屏風旁,李休璟挑唇。丟給碧扉一個你奈我何的眼神,大方地往屏風後走。
按住憤憤不平的碧扉,裴皎然對她搖了搖頭,“聽話,彆鬨了。”
雖然碧扉很不高興,但是被裴皎然溫柔一哄,什麼脾氣都沒有了。朝站在窗旁的李休璟做了個鬼臉,冷哼一聲跑回自己房裡。
轉身進屋,關上門。立於屏風旁,望向李休璟。
“是禦史快到了吧。”裴皎然沉聲道。
“是。”李休璟望她,語調平和,“我剛回到州廨就接到消息。說監察禦史距離瓜州還有一日的路程。”
聞言裴皎然頷首,走到案旁斟了兩盞茶。
遞給李休璟一盞,她捧著一盞,啜飲一小口,“算算日子,他差不多就這一兩日到。”
霧團散儘的茶湯上映出一雙平靜眼眸來。
“李虔你打算怎麼處置?一旦讓禦史查出端倪來,你……”李休璟看著她,深邃眼瞳中浮起複雜情緒。
他相信裴皎然有能力處理好此事,但他亦擔心會存在其他變故。
“照舊。按律來說我頂多是監察不力,得知後立馬檢舉,朝廷最多隻能罰我俸。”裴皎然望向落書案上的一縷天光,聲音不溫不火,“反正禦史要上奏也得按律來。隻要恩師尚在政事堂,禦史台便不會對我如何。”
雖然說現在中樞鬥得不可開交,無法顧及她,但是在微末處給予方便還是可以的。所以她想這次來的禦史,也許會給她帶來中樞的意思。
飲了口手中已經涼了的茶,裴皎然唇梢微微挑起。
她有些想念政事堂那群老家夥呢。想看看他們還能涼薄到什麼地步。
覷見裴皎然眸中閃過的自信,李休璟舒眉道“看樣子你似乎知道來的是哪位禦史?”
“不知道。”裴皎然皺眉搖頭,“哪有禦史來道州巡查會讓人提前知道名字的?”
禦史離京赴各道州廨巡查,皆不允許提前透露名字。就是為了防止州廨與禦史勾連,不據實呈報情況,蒙蔽天聽,以至天子不知百姓疾苦。
雖然偶有禦史會偷偷摸摸遞消息,但這種還是少數。禦史台大部分人還是循規蹈矩,不敢隨意傳信給人。
說話的功夫,李休璟已經走到書案旁。俯身看向案上的白鹿紙。
“你動作倒是快。這就開始畫了……”李休璟笑道。
“崔縣丞已經去實地勘察,另外我讓高主簿帶人去征召民夫,許以每人每日三十文的報酬。”抬頭望望李休璟,裴皎然莞爾,“刺史以為如何。”
李休璟英眉一皺,“每人三十文,一人一月至少九百文。假如你要三十人,那一月至少兩萬七千文。如今尚不知工事需要多久,你確定縣廨的錢夠?”
雖然他此前曾私借給裴皎然一筆錢,這筆錢也被裴皎然用於各處,但他粗略一算,估計這筆錢應該所剩無幾。想維持到工事結束,除非其他事不做了。
裴皎然聽罷,眉眼笑如一方彎月,“這不是還有刺史麼?縣廨興修水利之事,亦在刺史職責範圍內。倘若日後縣廨無錢可用,少不得要仰仗刺史。”
看著她滿眼嘚瑟與算計,李休璟嘴角微微抽動一下。雖然內心不忿,但麵上仍無慍怒之色。
“你倒是好算計。行了,州廨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李休璟起身往門口走,走到一半駐足回頭,“最近彆跟著崔縣丞去巡查。免得禦史來了,我還得派人到處找你。”
“喏。”
李休璟這廂剛拂簾出去,裴皎然餘光瞥見碧扉從窗旁跑過,微微皺眉。
“哐當”一聲落下,碧扉的驚呼聲和李休璟吸氣的聲音一道傳入耳中。
聞聲裴皎然快步走向門口,隻見一個木盆安靜地躺在地上,地上聚了一灘水。發生了什麼,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