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裴皎然進了中書省以後,基本上就沒來過禦史台。眼下在金吾衛的陪同下,再次站在大門前,不禁喟歎。若無其事地撫平衣袖上皺褶,她跨過門檻。
今夜的禦史台燈火俱亮。在去推鞠房的路上裴皎然沒少遇見熟麵孔,但是她也懶得和他們客套,隻點頭致意。兀自跨進了禦史獄。
禦史獄內人滿為患。小至吏部、禮部的流外官、大至參與製科考策的吏部侍郎都被羈在了此處。當然還有負責押卷的金吾衛也被關了進來。
目光從一眾人身上掠過,裴皎然略微蹙著眉。跟在金吾衛後麵繼續往裡走。
她被關在了最後一間牢房裡。押她進來的金吾衛還算客氣,並未有過不妥的舉動。臨走前還不忘拱手施禮。
望著金吾衛離去的背影,裴皎然盤膝坐在石床上。閉目凝思,此事發生的過於突然。她又陷於局中,一時半會竟想不出這是出自於誰的手筆。
時不時有喊冤的聲音順著悠長幽深的石道傳入耳中,裴皎然抬眼眄望著牢門外牆壁上的燭台。
燭火被從窗戶灌進來的風吹得左右晃動。
吸了吸鼻子,裴皎然縮在一塊坐著。腦中卻開始回憶起,剛見過那些個被禦史台緝拿的官員都有誰。
她正聚精會神試圖理清各種關節,卻被鐵鏈晃動的聲音打斷了思緒。轉頭欲開口訓斥的時候,發現來人是崔台主和魏台端,二人身旁還站了元彥衝。
神色自若地起身朝二人一拱手,裴皎然麵上浮起溫和笑意。
二人不開口,隻是一直打量她。這兩個人都是經驗老道的禦史,光站在這都能讓官員生畏,但麵對才二十歲出頭的裴皎然,卻產生一種無力感。
崔、魏二人皆負著手,但眼神交流卻從沒有停止過。窺見二人間的小動作,裴皎然很是無謂地一笑。
在崔台主的授意下,魏台端看她一眼徐徐開口。
“裴皎然,你本月三日當值的那夜有內侍看見有人出入中書外省的公房。”
“哦?既是如此,可有看清來人樣貌?”
“沒有。要是看清了來人樣貌,何須來問你。”魏台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那他是幾時看見的?”
“戌時。”
“戌時正值月黑風高,有沒有可能這內侍看錯了。”
“不可能。”魏台端反駁道。
“台端為何如此篤定不是他看錯?還有我想問一句,禦史台為何要拿我?”
“製科考題被販入黑市售賣。陛下懷疑有人借職權之便泄題,故命我等調查此事。”
“那麼製科泄題和有內侍看見我在中書外省會見外人有何關係?”
頭一回被裴皎然的敏銳所震驚到,魏台端看她一眼,略?後道“見外人,以便泄題。”
“宮禁森嚴。試問我若泄題,他是如何躲過金吾衛的巡查?更何況題目是經過三名主考官之手一起擬定,再呈於禦前的。換而言之這次製科所有人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