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小了許多。裴皎然看了眼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的燈籠。轉身策馬奔向神策軍營。反正在哪等都是等,她乾嘛不去神策軍營等。至少那邊還可以避避雨。
頂著鬼見愁的名頭,裴皎然輕輕鬆鬆進了神策軍營。
雖然下著小雨,但是校場上仍有呼喊聲傳入耳中。裴皎然似是想起了什麼,負手慢悠悠地走向校場。
如她所料,那群剛過製科考試的舉子們正在頂著淅瀝小雨參加北衙的考核。隻要通過考核,就可以憑告身前往各地赴任。
舉子崇儒,且推崇君子六藝。雖說不一定完全尚武,但是最基本的持刀劍還是會的。此刻拿著刀劍站在原地掄圈比劃,或者兩兩對練著。有一副請君一戰否模樣的人,自然有一臉驕傲臉上寫滿諸君都讓開,我才是第一人。也會有清俊孤傲者,臉上寫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君子動口不動手。
點將台上的李休璟寡著一張臉,儼然一副嚴師的模樣。他和這些舉子們已經相處了好幾日,深知他們紀律觀念淡薄得很。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也強迫自己習慣下來,慢慢接受他們的渙散和難管束。
站在李休璟身旁的賀諒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果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書生除了能寫幾篇文章,還能乾什麼。”說著他睇目四周,“還是裴舍人好,要是這些書生都像她一樣該多好。”
輕嗬聲伴著腳步聲一塊入耳。二人雙雙回過頭。
“若世間人人都似我,那何必有我?”裴皎然攜著雨幕步上點將台,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賀諒,莞爾,“適才你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除了能寫酸腐文章外,還能提筆罵你。”
“您和他們不一樣。您上馬安天下,提筆定社稷。”賀諒笑眯眯地道。
瞥了眼賀諒,裴皎然笑而不語。
她不說話,惹得賀諒隻能向李休璟投去求助的眼神。
“清嘉,你怎麼突然來了?”
李休璟打發賀諒下去校場上考核,將他從她的威壓之下救了出來。順手接過步卒端來的茶盞遞給她,自己又重新倒了盞。
小口喝著茶,裴皎然道“閒來無事,四處逛逛。玄胤你可以繼續考核。”
“你這是當考官上癮了麼?”李休璟笑道。
被趕到校場上的賀諒,被氣得直跺腳。眼瞅著舉子們開始拿著標槍亂投,積壓脾氣多日的他,終於忍不住高喊,“亂投標槍亂舞刀劍及議論者,格殺勿論!”
賀諒此言一出,當場寂靜。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點將台上的裴皎然,率先笑出聲。
笑聲入耳,賀諒連忙改口,“通通不給你們過!”
偏首望向身旁笑得樂不可支的裴皎然,李休璟彎了彎唇。
“為什麼這般看著我?”裴皎然斂了笑,珠瞳移至眼角。
“清嘉,能不能幫我管管他們?”李休璟湊近她,低語道“你們文人應該有文人的管束之道。”
睇他一眼,裴皎然伸手,“報酬呢?”
“你想要什麼?”
聞問裴皎然笑而不語。足下一點,人已攜著擱在一旁的箭弩躍至校場中。
她回頭看了眼還在點將台上的李休璟,莞爾,“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