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武綾迦神色凝重地看著她,“你不在的時候。張讓以陛下無供給為由,勒令太府寺從戶部征調走元彥衝押送的那批糧。”說罷歎了口氣,“你知道的。眼下戶部、太府寺的木楔都沒在身上,有些事情也沒法按規製來。”
“還剩多少能調的糧?”裴皎然低聲道。
“得看你怎麼給。還剩三萬石,若是按照每人每日二升來算的話,大抵還能在堅持一個月。”看了眼裴皎然,武綾迦握住她的手,“嘉嘉如今王璵已倒,這個時候我們最好不要和張讓硬碰硬。”
盯著帳頂,裴皎然眼中浮起思量。難怪今日太子召眾臣議事的時候,並不見魏帝。原來他們把主意打到了這上麵。趁著她不在,強奪了左藏之財,打她給措手不及。
至於讓李休璟移軍東渭橋。則是一種強行施加在她身上的恩惠。但這場換利並不對等。
“無事。我會向陛下請旨去出任鹽鐵轉運使。”
漕運即通。根據此前收到的消息,鎮海節度使韓修逸,派人押送的一批賦稅以及糧食不日便可運抵長安。屆時她可以直接將那批糧食和賦稅,一並暫存在渭橋倉裡。
武綾迦目露憂慮,“這個時候你再出任鹽鐵轉運使,動靜會不會太大了些?”
“不會。我篤定秦懷義必反。”裴皎然哂笑一聲,“他功績甚大。既然戶部現在沒錢給他一個滿意的封賞,那就給他賜丹書鐵券吧。”
她話尾的笑意,沉在了夜色中。
翌日由中書門下發敕,令李休璟率軍移軍東渭橋,同時令秦懷義移軍西渭橋。然在神策拔營以後,朔方軍仍舊進兵不前。反倒是以奉天城防不足為由,在鹹陽加築工事,用以抵禦獨孤峻。
而在李休璟移軍後。駐紮於外的鄜坊節度使和神策行營節度使,仍舊與秦懷義軍聯營駐紮,遭受其鉗製。
天明,裴皎然持奏疏入行宮請見魏帝。
魏帝一身玄色道袍,盤膝坐在蒲團上。在他身旁還擺了尊觀音像。
看著魏帝這佛不佛,道不道的裝扮。裴皎然彎了彎唇,眼中浮過嘲弄。在敲磬聲停下的一瞬間,珠瞳複歸平靜。
“裴卿,今日有何要事要上奏?”魏帝語調悠長緩慢地問道。
“臣此前奉旨宣慰秦懷義,卻見此人在駐紮地大修營壘工事。之後臣入鹹陽,也見到不少朔方軍在修建城防工事。當時臣便在想此人是否有反心。”裴皎然抬頭,麵露凝肅,“如今一見,臣覺得臣沒有想錯。秦懷義有反心。”
她將反心二字咬得極重。魏帝眸中浮起異色,儘管轉瞬即逝,但依舊被她捕捉到。她直視著魏帝,目露擔憂。
“你也覺得秦懷義有反心?”魏帝笑問。
“是。此人若無反心,又豈會一直進兵不前?修整兵馬多久了,再讓他這麼下去。獨孤峻遲早要卷土重來。”說罷裴皎然一頓,“倘若陛下不信,大可給其加官進爵,賜予他丹書鐵券。”
帝王冷銳的目光落在裴皎然身上。魏帝眯眼打量著她,啟唇道“信鬆茂而柏悅,嗟芝焚而蕙歎。不知將來誰為裴卿而哭。”
心知魏帝這是在敲打自己。裴皎然神色如常,回道“豺狼當道,不亦複問狐狸。”
話音剛落,禦座上的魏帝冷哂一聲。
“你這南貉倒比起豺狼來說,果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被魏帝無端罵了句貉子,裴皎然麵上依然是一副恭謹模樣。
“另外鎮海節度使所奉糧食和賦稅,不日將運抵長安。臣鬥膽想出任鹽鐵轉運使。還望陛下準予。”
“哦?你居然想出任鹽鐵轉運使?”魏帝眯眸看著她,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