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月才傳來消息,天子已經離開梁州。因著天子回鑾的規格和路線,都需要反複的敲定,所以才花了這麼長時間。
天子出行儀仗的鹵簿,車駕,包括衛士和樂手,乃至一路迎駕的官員,都需要精挑細選一番。此事事關皇家威嚴,自然也馬虎不得。
為此魏帝還傳召到長安。令崔邵挑一個可靠的官員,從長安出發前往鹹陽。再由神策和金吾衛的精卒護送著,攜玉輅、金輅二車往梁州迎駕。
經過崔邵和裴皎然的商量,最終決定讓禮部尚書顏季輔去梁州迎駕。這位已經年近花甲的朝官耆老,在麵對叛軍利誘時,寧可絕食也不願意成為偽朝官員。除了氣節外,更多的是讓世人看到忠良。以忠良來抗擊叛軍,更顯得叛軍無道。
連同玉輅車一塊送過去的,還有天子袞服和冕旒。
戶部公房內,裴皎然翻著手中邸抄。禁不住輕哂。
鹵簿連綿二三裡,一路上都是服緋著紫的官員迎駕。帝王出巡該有的排場一樣不缺,仿佛長達一年的離京之舉,隻是一場尋常的天子巡視。
丟了邸抄,翻閱起一旁的賬冊。裴皎然唇梢微揚。
因天子曾經駐足梁州,魏帝頒詔改梁州為興元府。刺史嚴震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領了檢校尚書左仆射的職,出任興元府尹。還給他實封三百戶。
看著賬冊上的數字,裴皎然不免心疼。
這些封賞,自然不可能走天子的內庫。隻能從左藏出。大致估算一下,也要花掉左藏不少錢。
左藏如今這些錢,都是她想儘辦法從張讓等人手裡奪下來的。要她這樣吐出去,她也實在不願意。
看了眼天色,裴皎然合上賬冊。魏帝今早已經抵達鹹陽,明日便可回長安。
他們這些留在長安的官員,自然得去承天門迎駕。
思緒至此,裴皎然一歎。隻盼魏帝明天少整點事,讓她這個戶部尚書安生點。
趁著宵禁前,裴皎然在西市逛了一圈。重新添了些日用之物,又去胡大娘的酒肆中買了壇郎官清,這才踏著暮色不緊不慢地回了崇義坊。
宵禁的鼓聲已響,坊內依舊熱鬨。
推開宅門,見屋內沒點燈。她便知周蔓草隻怕又出去了。
拴好馬,裴皎然推門進屋。
屋內雖然很靜,但她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她屏息斂聲,緩步靠近屏風。
隻見李休璟坐在一旁的矮榻上。他屈著條腿,手臂隨意搭在膝上,袖口卷起,露出結實的手臂來。
四下掃量眼,裴皎然瞥見了擱在一旁的甲衣。眼中浮起玩味。轉身擱下東西,抱臂站在屏風旁看向李休璟。
甲衣都不換,就直接來了她這裡。還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擺明了就是有些不高興。偏偏還不肯開口問她。
“嘉嘉。”李休璟喚了句。
“二郎不回家?”裴皎然往前走了幾步,笑盈盈地看著他,“急不可耐地來我這乾什麼?”
聞言李休璟不說話,走向她。伸手攬她入懷。
“你鬆開。”裴皎然掰開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慢悠悠地道“趕了一天的路,你自己都不覺得麼?”
話落耳際,李休璟皺眉。卻還是鬆開了裴皎然,褪去身上的襴袍。往外走,在水井中打了水上來。
裴皎然跟著他一塊走了出來,看著眼前的李休璟,慢條斯理地褪去身上衣物。露出精壯的身軀,修長的腿和窄腰一覽無餘。一塊入眼的還有背上的傷。
行伍之人,身上有傷是常事。而她也不止一處瞧見過。可眼下看見,不知為何身上有點熱。
他汲水擦拭著身子。周身的肌肉,也隨著他的動作而動。
看了一會,裴皎然算是品出味來。敢情這人是在刻意引誘她。她要是不被蠱惑住,豈不是浪費他的心意。
想到這,裴皎然步伐輕快地走了過去。
腳步聲傳來,李休璟火速在腰間圍了脫下的衣物。半遮半掩的,卻仍舊掩飾不住該有的模樣。他這樣一弄,反倒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嘖。”
李休璟忽地轉過身,看向一臉促狹的裴皎然。結實的胸膛刹那間撞入眼中。
“我要是開個門會如何?”裴皎然笑眯眯地道。
話止惹得李休璟瞪她一眼。
“你不餓麼?我派人去買吃食了。”李休璟穿好衣裳,上下掃量她一眼,“等會讓你看個夠。”
聽著他的話,裴皎然收了目光。
“玄胤這是打算取悅我麼?”裴皎然笑盈盈地補了一句。
“有何不可?”
正欲接話,門口傳來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