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長孫冀歸和我說,那天太子在東宮發了火。”李休璟湊近她,歎道“還好太子理智,沒對付你。”
虛睇眼李休璟,裴皎然莞爾,“那是因為我同太子說得空會來。我總得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而且太子對付我的話,對他沒好處。”
她現在是純臣。無立場,又無黨羽,便會成為兩方拉攏的對象。所以太子隻要不蠢,就不會對付她。從而把這個機會送到對家手中。
“所以太子還是想拉攏你。”
“那是他的事。對了,既然火長還在準備飯食,不如你帶我去一趟神策軍樂營?”裴皎然踱回案前,擱了茶盞,“我打聽到王璵那雙女兒被叛軍擄進了樂營裡。光複長安,但歡樂並未降臨到她們頭上。”
獨孤峻占領長安,他的軍隊自然也正大光明地占據了神策樂營。這些人沒了禮法和規製的約束,又在上位者的默許下,將屠刀伸向了對他們施暴的罪者。
男丁被屠,至於女眷自然也不會得到叛軍的憐惜。如果男丁的死是一種解脫,而屈辱將永遠包裹著女眷,承受著不該由她們承擔的苦難。
“我知道你的意思。隻是神策樂營,一向是左軍管著,要帶人出來恐怕有些棘手。”李休璟沉聲道。
“哦,沒關係。你忘了我當初是怎麼在神策公廨揍人的?”裴皎然一哂,“我這鬼見愁可不是白叫的。”
聽著裴皎然的話,李休璟頷首。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神策樂營在神策公廨西北角。門口栽了兩株柳樹,翠綠枝條在夏風中輕動。
“李將軍,您怎麼來了?”門口一神策軍士喚道。
“不能來麼?”裴皎然掃量二人一眼,徑直走了進去,看著灑掃的內侍道“你們的樂營使可在?”
紫袍玉帶的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您稍等,奴婢這就去請樂營使來。”其中一內侍道。
未幾,一緋袍人步履匆匆地走了過來。
“裴相公,李將軍。”來人拱手施禮,態度恭敬。
聞言裴皎然頷首,“周樂使,王家的那雙女兒在哪?”
聽得她的聲音,周樂使麵上浮起愕然。轉頭覷了眼身旁的內侍,衝其使了個眼神。
瞥見內侍從一旁離開,裴皎然一笑,“拿名冊給我,我自己去找吧。”
猶豫一會,周樂使轉身領了二人往不遠處的屋舍走,親自奉上茶水。又從櫃上取了名冊遞到裴皎然手中。
“裴相公,靠名錄找怕是不好找。要不然奴婢親自帶您去一趟?”周樂使麵上堆笑,討好著,“恕奴婢多一句嘴。那兩位王家娘子已經被叛軍蹂躪的不成樣,您又何必來呢?”
“總歸是條人命。錯的是她們父兄,又不是她們。”裴皎然眼簾一掀,“周樂使你帶路吧。”
見裴皎然態度堅決,周樂使隻得起身領著二人往裡去。
周樂使在前引路。
聽著耳邊時不時傳來不適宜的聲音,裴皎然偏首望向李休璟。見他沉著一張臉,伸手扯了扯他衣袖。
“二郎你何故如此模樣?難不成你從未涉足於此?”裴皎然壓低聲音問了句。
“我無意於此。而且這裡是左軍的地,我來這乾什麼?”李休璟移目看向她,咬了咬牙道“而我什麼樣,你不是都知道麼?”
覷著李休璟,裴皎然麵上笑意越深。不由想到了晦夜下,他不可置信又尷尬的模樣。思及此處,她捏了捏他結實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