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人,一旦發起酒瘋來叫人猝不及防。聽著門外周蔓草無奈的歎息聲,李休璟轉頭看了眼被自己擁在懷裡安睡的裴皎然。忽然有些慶幸,自己進來的時候順手將裡麵的門栓插上,免得有人進來打擾。
門外的鬨騰聲一直持續到天亮時才停歇下來。整個夜裡李休璟隻要一合上眼,立馬又被拍門聲吵醒。反反複複,沒個消停。
比起李休璟,裴皎然睡得頗為安穩。拂進來的夏風吹得人愜意,儘管樹上蟬鳴聒噪,外麵的人也嘰嘰喳喳個不停,但人依舊深陷在黑甜夢中。
天光隨著掀起的簾子落在身上,裴皎然睜眼轉頭望向身旁的李休璟。見對方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禁不住彎了彎唇。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李休璟偏首目光落在她身上,伸手輕輕在她腰上一掐,“你昨晚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碧扉……”
“碧扉來找我,不是很正常麼?再說了你不是鎖了門麼?”裴皎然溫聲道。
被裴皎然一語噎住,李休璟將到嘴邊的話悉數咽回去。輕哼一聲,利落地起身下床,洗漱換衣。
二人照舊在朱雀門前分開。今日的朝會也因魏帝身體不適,故而取消。是以群臣們一進門,便各自往各自的衙署去。
中書衙署一年四季都是熱鬨的,交代完手頭上的事務。裴皎然出門前往中書省。
自從蘇敬暉有意避她鋒芒後,外省幾乎日日都有事務要稟報,而中書省的事務稟報也就改為了每月第一日,由中書侍郎稟報。
在庶仆的引導下,推門進去。見除了蘇敬暉、竇懷貞和右散騎常侍何忡外,岑羲也在屋裡。
思忖片刻,裴皎然唇際揚笑,“岑老怎麼也來參加中書省的議會。”
“某是打算要走的。不過聽說染乾昨日在大角觀的事,想來聽聽緣由。”岑羲麵露笑意,遞了盞茶過去,“暑氣難耐,小裴啊喝口茶吧。”
掃了眼岑羲令庶仆奉上的茶水,裴皎然斂衣坐下,啜飲口茶水。
將寫好的文書遞了過去。她兼任的江淮鹽鐵轉運使,雖然名義上屬於戶部,但實際上是由她負責,也因如此江淮運河的轉運情況,需要向中書令彙報。
新官河自通航以來,運抵長安的賦稅要比平日多少四倍。雖然也有折損,但比起之前來說,要好上許多。揚州運抵長安的賦稅和糧食日益見長,也讓左藏不用再和以前一樣,捉襟見肘。
蘇敬暉看罷隻是點點頭,並未多言。此前他也沒兼任過鹽鐵轉運使,對戶部近年的賬目知曉的也不甚詳細。擺了擺手,示意裴皎然彙報衙署裡的其他事務。
裴皎然微微歎息,“朝中諸事正常。唯一值得人憂心的,還是南詔的態度。眼下吐蕃和我們聯姻已是無望,他們多半要打其他主意。”
和親的計劃落空,以吐蕃的性子必然要加大和南詔的聯絡,拉攏他們組成聯軍。雖然說現任南詔王有親魏之意,但也架不住底下人被利益侵蝕。如果給予足夠的利益,南詔隻怕不會不賣這個麵子。畢竟中原地大物博,並非傳聞。
人生於世為王者,誰不希望自己能率領部眾擴張地盤。偏安一隅者,還是少數。
“去往南詔的使者,已經去了半月。按照以往入秋後,吐蕃最容易有異動。”岑羲若有所思地看著裴皎然,“今年的八月都帳,供軍費那邊可有考慮到這點?”
“隻考慮了一半。曆來供軍費就是大頭。軍隊非戰時的給養,武器盔甲的修繕保養,以及軍馬的口糧都是一筆不小開支。在食出界糧的製度之下,戰時和非戰時的供軍費不能相提並論。戰時是非戰時的一半還不止,以目前左藏能劃撥的財資來估算,頂多支撐三個月。多的那部分,隻能從他處想辦法。”裴皎然道。
話落耳際岑羲皺眉,今年的八月都賬他是有看過的。的確如裴皎然所言,撥出來的供軍費隻能當做非戰時來看。戰時的話,軍費就是無底洞。
似乎想起什麼,岑羲輕哂,“所以你把主意打到了蜀地身上?”
“蜀地能薅的也有限。而且還得依靠蜀地的刺史去抵禦吐蕃和南詔。所以一旦開戰,諸位的公廨錢怕是要再減一減。”裴皎然麵上露了幾分無奈,搖頭微喟,“另外如今和親聯姻一事不成,陛下必然要予以賞賜。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筆錢某打算從左藏出。”
“為何不走內庫?張讓此前壟了那麼多錢進去,內庫還是資產頗豐的吧。”蘇敬暉滿臉的不讚同。
想起涇原兵變之後,自己所見內庫裡的情形。裴皎然看了眼岑羲,“內庫乃是天子私庫,你我無權乾涉。而且鹽鐵和進奉如今皆罷,不能因為不想從左藏出錢,而讓兩者死灰複燃。”
她從張讓那虎口奪食來的產物,如何能被輕易破壞。
掃了裴皎然一眸,岑羲眼露無奈。他知曉裴皎然作為前任戶部尚書,在任上的所作所為遠比蘇敬暉要強上許多,且對支度國用知曉得更加清楚。
唯一可惜的是,這樣的人才卻不是全心全意和他們一條線上的。她有自己的考量,和他們的關係更像是合作,而非依附。
笑了笑,岑羲道“此事最終如何,還是要由陛下定奪。小裴啊,不如說說染乾是如何答應不和親的。”
“卦象顯示不合時宜。天意如此,他又何必逆天而行呢?”裴皎然掀眸莞爾,若有所思地看向麵前的茶盞,“再有眼下並非私下,乃是中書省的議會。岑公,你稱某為小裴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話落滿室寂靜,其餘三人麵麵相覷。
岑羲反倒是一笑,“唉,想起你初次露麵時,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侍禦史。沒想到短短幾年你已經是一省副手。若昌黎公泉下有知,見你此番出色,也會感到欣慰吧。”
“昌黎公高義,豈是某能相提並論的。不過麼若非昌黎公提攜,某確實走不到如今。”裴皎然抬首望向其餘三人,挽唇道“外省還有其他事務,告辭。”
待裴皎然離開,蘇敬暉壓低了聲音,“她怎麼不見以往的謙和?”
“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終也。可此上種種,也不過掩其行,減其阻。但是若身臨深淵,也不必一直自謙損己。”岑羲凝望著案上的空茶盞,“她如今已露鋒芒,你所行皆需謹慎。”
“某明白。多謝岑相公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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