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從禦史台出來,也沒回中書外省合下眼,直奔戶部公房。朝廷供給神策的軍費自是不必說,有回易錢做底,能稍稍減輕一些壓力。藩鎮兵們出界打仗,按照政事堂商議出來的結果,朝廷給七成,藩鎮自己出三成,來支付這次的糧草軍餉。
持著江淮鹽鐵轉運使的印信,裴皎然大筆一揮直接讓戶部度支司的官員,拿著她的手書和木楔去太府寺拿江淮的鹽利充軍費。連帶著武綾迦一塊,二人近乎一整日都耗在繁瑣的手續和各項轉運事宜上。
即便跑腿這樣的事不用二人親自出馬,但各處要盯著,還要簽署各類文書。
等待徹底把軍費從太府寺挪走,交付給右神策後,已經是翌日深夜。裹著鬥篷走在承天門街上,前方是引路的防閣。
睇目四周,各處衙署依舊燈火通明。
同行的武綾迦,沉聲道“也不知道這場仗要打多久。”
“不管打多久,都要打。”裴皎然把手縮入袖中,看了眼前方巡邏的金吾衛,“這次供軍使我已經有了人選。”
“你既有人選,我就不過問。不過李休璟這次沒回來麼?他這去還不知道要多久。”武綾迦笑道。
聞言裴皎然莞爾,“見不見無所謂。我和他都不是耽溺情愛的人。既然彼此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倒也不必特意見麵。”
夜色深邃,朱雀門外頗為寂靜。負責宵禁的金吾衛騎馬穿梭在路上,瞧見二人時主動避到一旁,客氣地拱手施禮。
同武綾迦作彆後,裴皎然在坊門口遞了魚符給坊卒。騎馬回到崇義坊的宅子。
宅子裡黑漆漆的。
在門口站了許久,裴皎然輕喟一聲。開門進去。
沒點上燭火,裴皎然借著月光在屋內摸索起來。睇目四周,隻見靠窗的矮榻上擱了把橫刀,一旁還擺了副甲胄。
無聲一笑,裴皎然緩步走到衣桁邊。慢條斯理地褪下衣裳掛好,赤足踩在地毯上。往淨房裡走。
黑暗中內屋的床榻裡麵,有一道視線追她身影而去,停駐在門口的屏風上。有人從榻上起身,輕手輕腳地摸到了屏風前。
月光從窗紗上透入,傾灑在她身上。屏風後的人,發出一聲極輕的笑聲。繞過屏風,展臂走了過去。兩臂剛剛碰到她腰和背,想將她牢牢地嵌入懷。
昏暗中銳芒一閃,懷中人猛然轉身。散著寒光的簪尾抵在了她喉頭。
眉眼帶笑,裴皎然手中金簪輕輕劃過李休璟凸起的喉結,“下次再不出聲。說不定,紮下去的就是匕首。二郎可明白~”
尾音刻意拉長,她眼中滿是繾綣深情。
二人許久未見,此刻李休璟隻覺得情難以禁,欲難能耐。索性用力抱住裴皎然,任由簪尾貼著自己脖頸。
“裴相……中書……”
李休璟貼在她耳旁喃喃低語起來。
“嗯?”裴皎然含糊應了聲。
脖頸往後微揚,裴皎然手中金簪離開了他的脖頸。卻被他反手奪過,隨意地向後擲去。
淨房外鋪著厚厚的地毯,金簪落地隻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