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聞言,神色頗為古怪。
請張佑當麵對質?這有什麼好對質的?誰不知道此人平日就不學無術,仗著自己有個貴妃姐姐,自己又是國公世子,在長安城橫行無忌。結果這回撞到個硬骨頭。
“啟稟陛下!張貴妃領了張佑跪在承天門外負荊請罪。”金吾衛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聞言魏帝看向門口,微笑道“既然這小子親自來了,讓他滾過來和朕解釋清楚。”
負荊請罪?裴皎然偏首嘴角挽起一絲弧度來,這才是真正的苦肉計吧。
“昨日臣還和張世子說。若是真覺得是臣動手毆打他,大可以去尚書都省或者禦史台舉告臣。”裴皎然眨了眨眼,俄而勾唇,“莫不是世子已經掌握了,是臣動手毆打他的證據?”
話音甫落,魏帝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捋著胡須,魏帝道“這件事還不夠上禦史台。”
未幾,隻見赤裸著上半身,背負荊條的張佑被兩金吾衛押著進了殿內,跪在中央。
掀眸望向瑟瑟發抖,身軀泛紅的張佑。裴皎然拇指輕輕摩挲著笏板。
“張佑,你為何打扮成這副模樣?”魏帝語氣淡淡。
“小民有罪!小民昨日酒後與友混於崇義坊食肆中,無意間和李補闕起了衝突。是小民酒後昏了頭,不知天高地厚,攜了酒友在暗巷中毆打李補闕泄憤。請陛下責罰。”張佑以頭觸地高聲道。
“喝醉酒,可不是好借口。”裴皎然頗有諷刺地牽唇,“怎麼世子仗著自己的身份,這次敢酒後毆打朝廷命官。來日是不是就能橫行無忌縱馬禦街之上。”
張佑聞言,頭搖如撥鼓,“不是。小民絕不敢如此,小民這回真的是喝醉酒昏了頭。陛下要責罰小民,小民絕無怨言。”
覷著一臉驚懼的張佑,裴皎然眼底劃過嫌惡。她也不是非要揪著張佑不放,但是這是個能折去吳王羽翼的機會。即使這個羽翼不堪一擊,也不能讓其存在。
餘光一掃,見賈公閭揚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裴皎然心中已然反應過來,這次的苦肉計是誰的主意。
張貴妃出身安定張氏,雖然比不上崔盧鄭王四姓,但在涼州的勢力依舊不容小覷。能夠保證張家的嫡長子,來日張家以及和其有關係的人,都要全力協助吳王去對抗太子。
收回思緒,裴皎然淡淡一笑,“陛下,臣記得《周易·係辭下》中有雲‘小懲而大誡,此小人之福也。’既然張世子知錯能改,臣若是再不依不饒,豈不是顯得臣是因太子之故,才會對張世子趕儘殺絕,以挫吳王羽翼。此事全乃臣一人主意,和太子無關,和黨爭更無關。臣以為何不如對張世子略施懲戒。”
“裴相公,陛下可沒說你是為了太子殿下才針對張世子。”宇文節道。
聞言裴皎然抬眼,“陛下有沒有覺得某此舉是為太子,某不知曉。但是這朝堂上,隻怕已經有人覺得某此次是為了太子。”
“陛下,臣以為裴相公所言不無道理。”岑羲看看賈公閭,沉聲道“張佑亂法,毆打朝廷命官。連陛下您都對諫官頗有禮遇,豈容白身隨意毆打諫官。若不對其略施懲戒,來日隻怕便有民刺官一案。”
“陛下,臣亦附議。”蘇敬暉接了話茬,看看李敬又道“李補闕此次有功,豈容旁人這般對待。”
“父皇。”太子忽然開口,“這酒能成事,也能誤事。史書上飲酒誤事,或成千古恨的人不在少數。漢時曾禁酒,隻醉酒之人言行無狀,無所顧忌,影響的朝廷治理。為地方安定,故而禁酒。而我大魏百姓們安居樂業,自然不需禁酒。但張佑酒後傷人絕不能因其身份,對其姑息。想必吳王也願意大義滅親,以儆效尤。”
魏帝有些驚訝地看了過來。
這一番話落在魏帝耳中,加上此事牽扯到吳王,又有了另一番解讀。
略微一沉吟,魏帝看向賈公閭,“賈卿覺著呢?”
裴皎然挑眉看著賈公閭,這隻老狐狸靠著謹慎和知帝心,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門楣凋落,沒有世家做底,因此當年所能依靠的隻有魏帝。他翻了身,卻依舊沒有對家族任何實質性的提拔。不留餘力地替魏帝謀劃讓皇權抬頭。知曉太子不會接納他,故而選擇的依舊是沒有支持的吳王。以孤臣和寒門魁首的身份讓其的權力,依舊可以延續下去。
賈公閭思忖了很長時間,才開口道“回稟陛下,張佑此次本就是為負荊請罪而來。古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眼下既然張世子,已經知曉自己的錯處。得饒人處且饒人,諸位又何必咄咄相逼,甚至將張佑的行為推到吳王身上。裴相公,你莫不是覺得張佑酒後毆打李補闕,是吳王授意?”
“賈相公,今日討論的是張佑酒後毆打李補闕一事。您又何必將此事故意牽扯到吳王身上呢?非要將此事定性為黨爭不可?”裴皎然冷聲道。
如今太子和吳王之間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是暗流洶湧。接二連三的事件讓吳王的地位已然處於崩塌的邊緣。
魏帝深吸口氣,目露厭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張佑,又移目望了望一臉茫然的吳王。自己這個孩子年幼不說,母族更是不堪大用,卻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令人厭惡。即便忠心,但也叫人無法忍受。
“什麼黨爭不黨爭的,哪來這麼多黨爭。都是朕的臣子。”魏帝抬首指了指太子和吳王,微笑著開口,“你們是朕的兒子,不要為張佑傷了和氣。張佑不學無術,酒後傷人,視法度如無誤。按律徒一年,爾等均不準為其求情。”
此時張佑有所不甘,揚首看向裴皎然,“陛下裴相公身為宰相,卻無端毆打小民。難道魏律是為此等高官而定麼?”
話音甫落,一旁的吳王狠狠打了張佑一巴掌,“荒謬!裴相公好端端打你做什麼!不要在這裡東拉西扯。金吾衛你們還愣著乾什麼,還不趕快把他拖下去。”
金吾衛領命,捂了張佑的嘴,將其拖了下去。
禦座上的魏帝,闔眼疲憊的擺了擺手。示意諸臣繼續奏疏。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便散了朝,獨留了裴皎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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